现在这一片虚空中,感应着这一千多道熟悉的灵魂波动,韩华心中一动。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光点,那是本源之光,那光点在他掌心跃动,遵循着某种深邃玄奥的轨迹。
数百年的光阴,对于已然踏入此境的韩华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对光点的推演与摹刻之中,周身弥漫着一种近乎“道”的韵律。
终于,那无尽变幻的光点稳定下来,光华内敛,化作一卷非帛非金、非纸非玉的卷轴。
它静静地悬浮在韩华掌心之上,看似朴素无华,但若以神识探去,便能感受到其中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生命轨迹,无数细密如尘、又璀璨如星的符文在其中生灭流转。
这便是记录宇宙间一切有情众生命运的神器——命运之书。执掌此书,便可窥见命运。
韩华的目光落在那一千多道熟悉的灵魂波动上,心念微动。
创世之书无风自动,悄然展开一角。
书页上并非文字,而是流动的光影与交织的法则线条,对应着每一个灵魂的独特印记。
他看到了:
曾经的青梅竹马林雨薇,如今是生命法则的混沌魔神,未来会在开天大劫中陨落,身躯化为这个宇宙的生命法则之网,孕育天下苍生。
百亿年后,将在某个小世界转生为一个饱读诗书却屡试不第的书生,于一场山洪中为救落水孩童而殒命,其善念引动微薄功德,再下一世便可投入一个修行世家,重踏道途。
曾经因为自己,终生未嫁的姐姐苏馨儿,如今是自然系魔神,将会陨落在开天大劫之中,未来将投生在在一个元素活跃的位面,转生为一颗孕育着山岳之魂的灵石,历经三万六千年风吹雨打,最终点化一方水土,成就地只之位。
那个第一任妻子张灵悦,如今孕育成水之魔神,将会陨落在开天大劫中,命运显示,她将在某个王朝末年的兵荒马乱中,转世为一医家之女,悬壶济世,活人无数,开启修行之路。
每一个灵魂,其过去的因,现在的缘,都在创世之书上投射出来,有些道路光明坦荡,有些则坎坷崎岖,甚至中途夭折。
韩华默默地看着,他能看到她们在轮回中沉浮,经历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他们的喜怒哀乐,成败兴衰,都如同画卷般缓缓铺陈。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悟涌上心头。
轮回并不是完全的痛苦和折磨,而是用来打磨心灵的道场,弥补心灵的缺陷。
至于那些堕落在苦海和乐海之中的生灵,便是误入歧途的灵魂。
“原来如此……”韩华轻声低语。
他并未试图去强行改变那些既定的因果链条,因为他深知,主动的干预未必更好。
不过,他可以在不破坏根本规则的前提下,利用命运之书,为这些与他有缘的灵魂,轻轻拨动一丝微小的变量。
这些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改动,却可以让那些灵魂在关键的节点,走向一条更加光明、或少些遗憾的道路。
创世之书光华流转,韩华将自己的意念投入命运之书中,修改着这一千多灵魂的命运。
韩华合上命运之书,来到一处墓园。
几百亿年时间,墓园的范围扩大了很多,都是他累生累世有过真挚感情的亲人。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凡人,而是心智无比坚定的神。
曾经的种种浮上心头,也不过是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泛起淡淡涟漪。
拿出命运之书,韩华将他们的命运编织到了这个宇宙之中,万劫之后,他们会重新归来,和自己重逢。
犹豫一下,韩华还是利用命运之书拨动了林雨薇的命运,他想和她早点相遇。
下一刻,林雨薇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开天辟地之后,她将会以穿越者的身份来到天地初开的世界,和自己相逢。
说到底,韩华最爱的女人还是她。
随后的时间,韩华便留下一丝心神,以看客的态度,静静地观察着这片混沌世界。
而他的大部分心神重新回到了兜率天,继续修炼兜率天经。
……
又是几亿年过去,体内世界依旧是混沌世界,混沌魔神越来越强大。
兜率天依旧是那么平静,没有丝毫的变化。
无聊之下,韩华离开了修炼洞府,准备前往十万光年之外的城市散心。
离开了清修不知多少岁月的洞府,韩华一步踏出,周遭景象便已斗转星移。
十万光年的距离,在如今的他的脚下,不过是心念微动。
天琅城,百万光年范围之内的唯一一座城市,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壮阔。
并非凡间砖石垒砌的城池,也非一般仙家洞府用玉石琉璃堆砌,整座城市,更像是一件庞大无比、自然天成的艺术品,是“道”与“理”的具象化体现。
城市的基座,是无数巨大的、温润如玉的莲叶层层叠叠托举而成,莲叶脉络中流淌着金色的道韵,如同江河。
其上,一座座殿宇楼阁拔地而起,形态各异,有的如含苞待放的青莲,有的如直刺苍穹的玉笋,有的则完全由流动的符文和法则线条构筑,光影变幻,没有定形。
城墙材料更是匪夷所思。
墙体仿佛是凝固的星光,折射着天空流淌的光辉,映照出万千霞彩。
进入城中,脚下是氤氲的祥云,看似柔软,踏足其上却感觉十分稳固,就像一种凝胶。
天空中并非单一的蓝色或黑暗,而是流淌着一种柔和而纯净的光辉,乃是最精纯的先天之气凝聚而成,时而呈现七彩琉璃之色,时而又如素白锦缎,光而不耀,温润眼眸。
城市之中,并无熙熙攘攘的凡俗喧嚣,但也绝非死寂一片。
有清泉自虚空中涌出,化为瀑布垂落,水声淙淙,却奇异地更添宁静。
有微风拂过,带动檐角悬挂的、由风之精魄凝成的铃铛,发出洗涤心灵的清音。
街道上,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影。
来往的居民,大多气息渊深,形貌非凡,有的身着古朴道袍,周身清气环绕;有的则显化部分本体特征,或是龙角,或是凤翎,行动间自带法则波动。
这里交易的,也非金银财货。
交易之物,无不是外界难以想象的天材地宝、大道感悟。
整个城市都弥漫在一种宁静、祥和、却又深邃无边的道韵之中。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或者说,以一种更缓慢、更接近本源的方式流淌。
每一寸空间,都蕴含着至高的道理,寻常仙神在此久居,哪怕不刻意修炼,道行也能潜移默化地增长。
然而,韩华行走其间,心境却如古井无波。
这城市,很美,他已经来过很多次。
但看久了,似乎……也有些无聊。
他随意寻了一处由星辰碎片打磨而成的露台,倚栏而立,望着下方城市中那看似生机勃勃、实则节奏缓慢到极致的人们。
直到,一道略显熟悉,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清脆女声,在他身后试探性地响起:
“华……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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