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堆里，玄寂撑着地的手掌微微发颤。他几乎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蛊力，幻灵蛊蜷缩在袖口，像一团快要熄灭的黑雾。
赤璃和月泠靠在一旁，一个胳膊耷拉着动不了，另一个脸色惨白得吓人。她们没说话，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玄寂——尤其是赤璃，她盯着他看，眼神里藏着压不住的情绪，像是火苗在灰底下闷烧。
法阵核心已经炸裂，可那股诡异的能量还在游荡。空气里有股甜腥味，像是陈年血迹混着腐烂木头的味道。
“你……感觉到了吗？”月泠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锈，“它……还没停。”
玄寂没应声，闭上眼，手指贴着地面，感知那微弱却持续的震颤。是的，法阵没塌，它在重组？
远处黑暗中闪过一道红光，转瞬即逝，仿佛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我们得走。”赤璃咬牙扶起玄寂，手臂因为失血而抖得厉害，“这地方快不行了。”
玄寂没动，睁开眼，盯着地上那些残破的晶石。断裂的符文还在缓缓蠕动，像是想重新拼接。
“等一下。”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赤璃皱眉：“你还想干嘛？”
玄寂不答，抬起手，指尖凝聚最后一点蛊力。他知道，如果现在不彻底毁掉法阵核心，后面的事会更麻烦。
幻灵蛊在他掌心盘旋，发出细弱的嘶鸣。它们也察觉到地下的异动，本能地抗拒靠近。
“你疯了吗？”赤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的蛊虫都快死了！”
他轻轻挣开她的手，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我必须确认它不会再被利用。”
话音未落，地下猛地一震，整片废墟都在晃。碎石簌簌往下掉，尘土扬起来遮住视线。
“走！”月泠猛地站起，拽住赤璃就往出口方向冲，“再拖下去谁都出不去！”
可玄寂忽然蹲下身，手掌贴向地面。蛊力顺着指缝渗入地底，幻灵蛊也钻进了裂缝。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
——有回应！
那不是法阵的能量，是一种更古老的东西，在沉睡、在等待。而现在，它醒了。
赤璃立刻拔出匕首，警惕地扫视四周：“什么东西？”
玄寂没说话，迅速收回手掌，脸色变得凝重。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正在苏醒。那种感觉就像……黑暗中有双眼睛，正一点点睁开。
“走。”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急促。
三人不再迟疑，朝着出口狂奔。脚下的震动越来越频繁，整个空间随时都会崩塌。
就在他们即将跨过最后一条通道时，身后突然爆开一道刺目的红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糟了！”月泠回头一看，只见原本破裂的法阵竟开始自行修复，断裂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动，试图重新拼接成完整的图案。
赤璃咬牙：“它还能恢复？”
“不是恢复。”玄寂冷冷道，“是有人在操控。”
“谁？”赤璃追问。
玄寂没回答，因为他已经看见——在法阵中央，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个半透明的轮廓，像残魂，又像某种被封印已久的意识。它的存在并不清晰，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他。”月泠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个被封印的东西……”
玄寂眯起眼，心中已有答案。这不是幽冥殿主，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存在，而是法阵真正的核心——或者说，是被幽冥殿主借用的某种古老力量。
“你们不该破坏它。”那道身影缓缓开口，声音空洞而悠远，“它是通往另一端的钥匙。”
赤璃握紧匕首，冷声问：“哪一端？”
“深渊。”那道声音回答，“也是你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话音刚落，法阵猛然爆发强光，无数符文升腾而起，化作巨大的漩涡，将整个空间吞没。
“跑！”玄寂大吼，率先冲出。
赤璃和月泠紧随其后，但在逃亡过程中，赤璃被飞溅的碎石击中膝盖，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赤璃！”玄寂回身，一把将她拉起。
“别管我，你自己走！”赤璃挣扎着想推开他。
“做梦。”玄寂冷笑一句，一手托住她的腰，继续往前冲。
月泠在前方开路，星象之力虽已枯竭，但她仍强行催动最后一点力量，为三人打开逃生通道。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法阵范围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声巨响，整座空间轰然塌陷。
三人跌出通道，滚落在外，入口已被彻底掩埋。
赤璃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眼中满是惊愕：“我们……出来了？”
“暂时。”玄寂低声答，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片废墟之上。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虽然让法阵崩溃，但它并未真正毁灭。那股古老的力量仍在沉睡，而他们的举动，或许已经唤醒了某些不该被触碰的东西。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月泠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虚弱却坚定，“幽冥殿主不会善罢甘休，而我们现在太虚弱。”
玄寂点头，搀着赤璃站起。三人的脚步沉重，沿着密道一路前行。
穿过最后一段石阶，踏入一片开阔地带时，玄寂的脚步忽然停下。
夜色中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熟悉的黑袍，袖口绣着暗红曼陀罗，脸藏在青铜鬼面之下，身形笔直如剑。
“你是……”赤璃下意识地握紧匕首。
玄寂却笑了，嘴角扯出一个疲惫却笃定的弧度：“欢迎回来。”
那人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刹那间，无数幻灵蛊从他袖中涌出，如同黑夜中的潮水，席卷而来。
赤璃瞳孔骤缩：“不对劲……这些蛊虫……怎么会有死气？”
玄寂的脸色变了。
他看清了那个人的眼睛——漆黑如墨，毫无生气。
那是……死人的眼神。
“小心！”他猛地将赤璃推开，自己则迅速跃开，躲过了第一波攻击。
可那道身影却紧追不舍，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玄寂的记忆。
“这不是他。”玄寂咬牙，“是傀儡。”
“什么？”赤璃震惊。
“有人用机关术和蛊术结合，制造了一个假的玄寂。”月泠冷静分析，“而且……这个傀儡，比你更强。”
玄寂没反驳，因为事实摆在眼前。那具傀儡不仅拥有他所有的战斗技巧，甚至连幻灵蛊的操控方式都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它没有灵魂。
“是谁？”赤璃怒吼，“是谁敢这样玩弄我们？”
玄寂没回答，只是盯着那具傀儡，缓缓抬起手。
“不管你是谁造的，今天，你都得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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