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如潮水般退去，余音还在礼堂的穹顶下轻轻回荡。阳光斜斜地穿过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像撒了一地未收拢的祝福。洛倾颜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顾逸尘掌心的温度，那支笔静静躺在他西装内袋，水晶微光一闪而逝，仿佛刚刚那场撼动灵魂的誓言，已被它悄然封存。
她眨了眨眼，睫毛轻颤，像是从一场深梦中缓缓醒来。四周的喧闹忽然变得遥远，取而代之的是心跳的余韵，平稳却有力，像在回应某种新生的节奏。
“准备好了吗？”顾逸尘低声问，侧身将她半拢在臂弯里。他的声音不再如刚才那般沉得能压住时光，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被情绪磨过一遍的绸缎。
她没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脚步却微微一晃。方才那番剖白耗尽了心力，像是把前世今生都揉进了一句话里，此刻身体轻得仿佛踩在云上。
他立刻察觉，手臂收紧，稳稳托住她的肩。两人并肩踏上红毯尽头的台阶，宾客们自发地让开一条道，目光温柔如水。有人举起手机，有人悄悄抹眼角，连一向冷静的苏晴都举着相机追了几步，嘴里还念叨：“慢点走！这帧必须拍到！”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镜头。”洛倾颜笑着侧头看他。
“不是浪费，是收藏。”他回她一句，眼角的弧度比阳光还暖。
退场的步子不疾不徐，像在丈量一段终于走完的长路。她的婚纱裙摆拂过地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时光在低语。走到长廊尽头时，她忽然顿了顿，指尖悄然滑过袖口——那行细密的绣字“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正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她没说话，只是将袖子轻轻拉下，像是把一句私语重新藏进心底。
外头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起她几缕发丝。摄影师早已在花园拱门前候着，背景是一片盛开的绣球花，蓝紫粉白，层层叠叠，像打翻的调色盘。
“来，笑一个！”摄影师举着相机喊。
顾逸尘依旧面无表情，眉头微锁，仿佛还在消化刚才的誓言。洛倾颜想笑，却发现脸颊僵得发酸——情绪太满，笑容反而卡在唇边，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住了。
“别绷着，逸尘，”苏晴从旁边探出头，笑嘻嘻地戳他胳膊，“你再这么冷着脸，待会儿照片洗出来，人家以为新娘嫁了个冰雕呢。”
顾逸尘一愣，随即低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块冰在暖阳下悄然裂开，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洛倾颜被他笑得心头一软，终于扬起嘴角，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
“咔嚓——”快门声清脆响起。
就在那一瞬，摄影师无意间对焦到顾逸尘的西装内袋——那支笔的一角微微露出，水晶在阳光下泛出极淡的粉光，像是呼吸般轻轻一颤，随即归于平静。
“完美！”摄影师收起相机，满意地点头，“这张，绝对传世。”
宾客们陆续散开，有人去换便装，有人奔向婚宴厅。礼堂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动花架上铃兰的细响。洛倾颜却没急着走，她站在仪式区中央，望着那张尚未撤走的签到簿。
那只纸鹤仍安静地伏在角落，金粉在光下微微浮动，像是一句未说完的话，悬在空气里。
顾逸尘走回来，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暖得让人想靠上去。
“怕吗？”他问，声音很轻，“以后的日子。”
她转过身，仰头看他，发丝被风撩起，扫过他的下颌。她没摇头，也没说不怕，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力道坚定。
“怕的是没你。”她说，“现在不怕了。”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一缕乱发，动作生涩却珍重，像是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远处传来婚宴开场的音乐，欢快的旋律像溪流般涌来。宾客的笑语声、脚步声、杯盏轻碰的脆响，一点点填满这个空间。可站在这里的两人，却像是被隔开了一层透明的膜，世界喧嚣，心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那支笔，指尖在笔身上轻轻一转。水晶依旧温润，没有预警的红光，也没有悲伤的暗沉，只有一层极淡的金晕，像晨曦初露时天边的微光。
“它好像……更亮了。”她轻声说。
顾逸尘低头看着那支笔，忽然笑了：“也许是因为，它终于等到了该写下故事的人。”
她也笑了，将笔轻轻放回包中，像是把某种承诺重新封存。
礼堂的灯一盏盏熄灭，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花架和座椅。那只纸鹤被轻轻夹进签到簿，准备作为纪念保存。就在簿子合上的前一秒，笔尖的水晶忽然无声流转，一道比之前更亮的金芒悄然浮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空气，又迅速隐没。
无人察觉。
风穿过空荡的礼堂，吹动了还未收起的纱幔，像一场盛大梦境的尾声，轻轻掀动了最后一角。
洛倾颜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轻声说：“你说，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事吧？”
他低头看她，眼神温柔而坚定：“会。”
“那……”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你准备好被我继续‘抢’走了吗？”
他低笑，手臂收紧，声音落在她发间：“早就准备好了——从你重生回来那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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