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看着凯尔那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色，以及他身后那些狮子兽人同样凝重的表情，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霍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凯尔现在找上门来，显然是怀疑霍斯的失踪与他有关，或者至少认为他知道些什么。
毕竟，昨天阿黛尔的气息，离他的山洞那么近。
沈纹斟酌着词句：“阿黛尔……我昨天傍晚闻到过她的气味，很浓烈，就在那边的河岸附近。”
他抬手指了指河流的方向。
“但之后她们就离开了，我不在场，没有亲眼看到过霍斯和阿黛尔中的任何一个。”
沈纹的话音刚落，凯尔身后的一只年轻气盛的狮子兽人就按捺不住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对着沈纹发出一声充满敌意的低吼。
“首领！跟他废什么话！”
那狮子兽人怒视着沈纹，龇着尖牙，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沈纹脸上了。
“我看这家伙跟阿黛尔那个疯婆子根本就是一伙的！霍斯不见了，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沈纹的眉头瞬间拧紧。
“放屁！”
沈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眼神冰冷地看向那只咆哮的狮子。
那狮子兽人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在这种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这个被驱逐的狼兽人居然还敢顶撞他。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更加汹涌的怒火。
“你敢骂我？！”
狮子兽人怒吼一声，肌肉贲张，作势就要扑上来。
沈纹握紧了手中的石刀，身体紧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就在那狮子兽人即将动手的瞬间，凯尔冰冷的视线扫了过去。
仅仅是一个眼神，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那只暴怒的狮子兽人就像被瞬间扼住了喉咙，动作戛然而止，气焰也瞬间矮了下去，不甘地低吼了一声，悻悻地退回了原位。
凯尔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沈纹。
他再次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因为刚才的冲突而吓得瑟瑟发抖的野。
沉默了几秒，在说话时语气依旧冷淡，但敌意似乎消散了一些。
“你知道阿黛尔往哪里去了吗？”
凯尔问道。
经过了一夜，加上昨夜似乎还下过一场小雨，森林里的气味已经变得非常淡薄，即便是他，也很难再准确追踪阿黛尔的去向。
沈纹看着凯尔，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如有实质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他知道凯尔暂时相信了他。
犹豫了一下，沈纹回想着昨天傍晚鬣狗群气息最终消失的方向。
他抬起手，指向下游更深处的森林。
“她们最后的气味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凯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走。”
凯尔低沉地命令道，随即转身，带着身后的狮群，如同融入夜色的暗影，迅速朝着沈纹所指的方向奔去。
沉重的脚步声很快远去，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
山洞口，只剩下沈纹一人，以及从角落里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野。
看着狮群消失的方向，沈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朝着狮群离去的方向喊了一声。
“凯尔！”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不远，但足以让听力敏锐的兽人听到。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狮群脚步微微一顿。
凯尔停下脚步，转过半边身子，金色的眸子隔着黑暗望向山洞口那道模糊的身影，没有出声，像是在等待下文。
其他狮子兽人也纷纷停下，疑惑地看向沈纹，不明白这个狼兽人又想做什么。
沈纹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但话已经出口。
“昨天……阿黛尔的气味，和以前我闻到的有些不一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但你最好小心一点。”
说完这几句，沈纹就闭上了嘴。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去提醒凯尔这个煞星。
以凯尔的实力，再加上这么多强大的狮子兽人，哪里轮得到他来多嘴？
狮群中响起几声不解的低语，显然不明白沈纹这番话的意思。
阿黛尔的气味不一样？能有什么不一样？
凯尔沉默地看了沈纹几秒钟，那双深邃的金眸在黑暗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算是收到了这个提醒。
随即，他不再停留，转过身，庞大的身影再次没入黑暗之中，带领着狮群，继续朝着未知的危险追寻而去。
森林重归寂静，只留下沈纹站在洞口，望着那片吞噬了狮群的黑暗，心中五味杂陈。
山洞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石锅里火锅汤汁轻微的咕嘟声，以及野小心翼翼挪动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沈纹关上木门，重新插上门闩，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未知的危险。
刚才那短暂的对峙，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回到火堆旁，看着锅里已经有些煮过头的肉片，却再也提不起丝毫食欲。
凯尔他们是否能找到霍斯，沈纹并不知晓，也不想去关心。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只想置身事外。
但阿黛尔那近乎疯狂的举动，以及凯尔刚才那冰冷锐利的眼神，都像警钟一样在他脑海里敲响。
凯尔带着如此多的狮子兽人亲自深入森林寻找霍斯，如此大动干戈，足以说明霍斯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无论霍斯是生是死，无论最终是否找到，狮群和鬣狗群之间本就恶劣的关系会在上一个层次！
一场大规模的冲突，恐怕已经箭在弦上。
兽人之间的战争，比他经历过的末世人类之间的争斗更加原始。
那是真正的血肉搏杀，是种族之间的生死较量。
狮子和鬣狗的世仇由来已久，一旦全面开战，这片草原和森林都将被卷入其中，无处可逃。
尤其是像自己这种没有族群傍身的，简直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沈纹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
他看了一眼依偎在身边，正用独眼小心翼翼观察他脸色的野。
除非……
沈纹的目光投向山洞外更深邃、更黑暗的森林深处。
除非他能带着野，彻底远离这片纷争之地，去往森林的最深处，寻找一处真正与世隔绝的栖身之所。
看来，搬离的计划，必须实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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