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专家的表情，始终严肃，不时地点点头，却一句话也不说。
钱老狐他们，则在后面，不停地撇嘴，交头接耳。
“装模作样！”
“看他待会儿怎么收场！”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最终的排放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一名技术员，在陈诚的示意下，缓缓地，转动了排放阀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直径半米的管道口。
一股水流，从管道里，奔涌而出！
清澈！
透明！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股水流清亮透底，甚至泛起了一阵阵粼粼的波光！
整个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连远处机器的最后一点余响都消失了。
钱老狐和他身后那群老板脸上的讥笑，彻底凝固，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滚圆。
“不……不可能……”
“假的吧？是不是接了自来水管？”
几声压抑不住的低语，充满了荒谬和不敢置信。
周专家却根本没理会他们，他快步走上前，直接蹲在了排水口。
他没有用陈诚这边准备的任何器具，而是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崭新的玻璃烧杯。
他亲自伸手，从那奔涌而出的水流中，满满当当地接了一杯。
高高举起，对着刺眼的太阳，仔仔细-细地端详。
水体纯净，没有一丝悬浮物。
接着，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密检测仪器，将金属探头稳稳地伸进了烧杯里。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诚安实业的工人们，一个个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仪器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地跳动。
从一个三位数，飞快地降到两位数，然后还在持续下跌……
最终，数字的跳动越来越慢，稳稳地定格。
周专家抬起头，那张从始至终都板着的严肃面孔，第一次有了剧烈的变化。
他看着陈诚，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赞许。
“国家二级排放标准，cod含量是低于100。”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顿了顿，猛地加重了语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仪器上的数字。
“你们这个，是8.7！”
“了不起！”
周专家上前一步，竟有些激动地拍了拍陈诚的肩膀。
“年轻人，你了不起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
“哗——！”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火山喷发，轰然炸响！
“赢了！我们赢了！”
“嗷——！”
诚安实业的工人们，爆发出震天的狂吼！
许多人把头上的安全帽奋力抛向天空，激动得又笑又跳，满是污泥的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肆意流淌！
陈诚紧绷了七天七夜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喜悦感，交织着涌上心头，他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随后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
诚安实业，被当场授予“全省环保标杆企业”的荣誉称号，县电视台连夜派来记者，对陈诚进行了专访。
电视上，陈诚侃侃而谈，把企业社会责任，讲得深入人心。“诚安达”这块牌子，一夜之间，从一个单纯的商品品牌，上升到了一个有担当，有良心的企业符号。
然而，鲜花和掌声的背后，是冰冷的现实。
为了抢工期，支付给施工队和工人们的巨额奖金，几乎掏空了公司最后的现金流。
然而，鲜花和掌声的背后，是冰冷的现实。
为了抢工期，支付给施工队和工人们的巨额奖金，几乎掏空了公司最后的现金流。
而那家一直合作的银行，在得知诚安实业投入巨资搞环保，并且还背着一桩前途未卜的国际官司后，态度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电话里，那个前几天还称兄道弟的王行长，语气公事公办。
“陈总，恭喜啊，上了电视，现在可是咱们市的大名人了。”
“王行长，您客气了，那笔贷款……”
“哎呀，陈总，你听我说。这个事呢，总行那边有新的指示，说要对你们公司的风险进行重新评估。你也知道，流程嘛，总要走的。”
陈诚心头一沉，捏着电话的手指微微发白。
然而，鲜花和掌声的背后，是冰冷的现实。
为了抢工期，支付给施工队和工人们的巨额奖金，几乎掏空了公司最后的现金流。
而那家一直合作的银行，在得知诚安实业投入巨资搞环保，并且还背着一桩前途未卜的国际官司后，态度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电话里，那个前几天还称兄道弟的王行长，语气公事公办。
“陈总，恭喜啊，上了电视，现在可是咱们市的大名人了。”
“王行长，您客气了，那笔贷款……”
“哎呀，陈总，你听我说。这个事呢，总行那边有新的指示，说要对你们公司的风险进行重新评估。你也知道，流程嘛，总要走的。”
陈诚心头一沉，捏着电话的手指微微发白。
“王行长，当初我们可是谈好了的！就等你们放款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故作无奈的叹息。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你们现在这个情况，环保投入这么大一笔钱，官司又悬着，我担着风险，不好跟上面交代啊。你再等等，啊，再等等。”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陈诚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
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小山似的烟头。
刚刚因为上了电视，因为那句“了不起”而带来的那点喜悦，此刻已经被一通电话，一张财务报表，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死死盯着报表上那个刺眼的赤字，那串红色的数字，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理想？环保？社会责任？
这些东西，真的能当饭吃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财务科长老李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那张纸却像有千斤重。
“厂长……”
老李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把那份报表，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动作小心得像是在安放一颗炸弹。
陈诚没有抬头，只是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说。”
老李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下个星期的工人工资……我们……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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