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祠堂密室。气氛压抑得宛若深海，每一寸空气都沉重得让人窒息。嫡系天才姬明被送回来时，已是废人一个。
他蜷缩在床榻上，眼眶里是两条早已干涸的狰狞血痕。神魂的重创让他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口中反复呢喃着那几个字。
“黑白……旋涡……吞噬一切……别看……千万别看……”
每一声，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姬家所有高层的心上。
“家主！不能再等了！备上厚礼，我亲自带人上门负荆请罪！”一名性情急躁的长老猛然起身，满脸赤红。
“请罪？”另一名长老冷哼，“摇尾乞怜，换来一时苟安？从此我姬家在他陈长青面前，还抬得起头吗？我姬家传承万年的卜算之道，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那也比灭族强！”
“灭族？他陈长青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姬家动手？”
争吵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上首，那位须发皆白、闭目养神的老者身上。
姬家家主，姬无命。姬无命缓缓睁眼，那双浑浊的眸子里，不见丝毫恐惧，反而燃烧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都别吵了。”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们都忘了一件事，一头你看不清、摸不透的猛虎，远比一头你知道它獠牙有多长的猛虎，要可怕得多。”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我们怕的，不是他区区元婴修为，而是他的‘未知’！今日他能废明儿的天眼，明日，就能断我姬家的传承！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家主，您的意思是？”一名长老心头猛跳，升起不祥的预感。
姬无命眼中闪过决绝的疯狂：“开启禁地，请出……问天神镜！”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之前最强硬的长老都骇然变色。
“家主，三思啊！问天神镜乃我族镇运之宝，非到灭族危机，绝不可动用！强行推演此等禁忌存在，一个不慎，反噬之力足以让我姬家万劫不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姬无命猛地一拍扶手，豁然起身，“我意已决！此次推演，由我亲自主阵，另选三名长老，各献百年寿元为祭！再以我姬家千年气运为引！我倒要看看，他陈长青的命格，究竟硬到了何种地步！”
这是赌上了整个姬家未来的豪赌！若能窥得陈长青的一丝命门，姬家便能化被动为主动。若赌输了……便没有以后了。在姬无命不容置喙的意志下，无人再敢反对。
半个时辰后，姬家庄园最深处的禁地祠堂，轰然开启。一面古朴的青铜古镜被请了出来，镜面灰蒙，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混沌。姬无命与三位面如死灰的长老盘坐于古镜四周，同时催动秘法。
嗡——
随着四人寿元与磅礴的法力注入，问天神镜发出一声悠远的嗡鸣，一头沉睡万古的巨兽，正缓缓苏醒。与此同时，金陵城上空，风云变色。以姬家庄园为中心，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灵气旋涡凭空成型，疯狂搅动着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无数灵气被强行抽离，如百川归海般灌入那深不见底的旋涡之中。
“怎么回事？好霸道的卜算之力！”
“是姬家的方向！他们疯了？在推演什么？！”
城中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感应到了这股撼动天地的力量，纷纷骇然望向天空。九州灵盟总部，陈长青的静室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窗外风起云涌，灵气狂暴。窗内，陈长青正悠闲地用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为林晚晴沏茶。
他提起水壶，滚烫的开水注入杯中，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他瞥了一眼窗外那个巨大的灵气旋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对林晚晴笑道：“你看，有人怕茶水不热，主动帮忙添柴加火呢。”
林晚晴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陈长青将一杯沏好的茶递给她，微笑道：“茶水沸了，火候正好。”
姬家禁地。问天神镜光芒大放，镜面上的混沌之气缓缓散去。姬无命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镜中的景象。没有陈长青的身影，没有未来的画面。
镜中，只有一枚丹。
一枚缓缓旋转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丹。它一半漆黑如永夜深渊，吞噬万物，是为终点。它一半纯白如创世之光，孕育一切，是为开端。黑白之间，并非割裂，而是一种道法自然的完美交融，每一次旋转，都在演绎着一个世界的生与灭。
“这是……什么？”姬无命心神剧震，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道基。
他不信邪，再次压榨本源，将自己的神念与姬家千年气运，尽数灌入神镜之中！
“给我显现出他的本源！”姬无命嘶声怒吼。
就在他的神念触及那枚黑白道丹的瞬间。镜中的“太极”图形，猛然一转！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法力、超越了神通、蕴含着“有无相生、万物归一”的至高道韵，从镜中悍然反冲而出！
这股道韵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要恐怖。它没有伤及姬无命的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认知，他的大道！
那一瞬间，姬无命感觉自己穷尽一生所修行的“卜算之道”，在对方面前，渺小得如同三岁孩童用泥巴捏成的玩具，荒谬，可笑，不堪一击！
他的世界观，他的道心，在这一刻，被那股至高的道韵强行抹除！他毕生引以为傲的推演法门，他赖以生存的大道法则，在这一刻，从根源上被彻底否定！
“噗——！”
姬无命狂喷一口本命精血，那双赤红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神采，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仰天栽倒。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另外三名早已被抽干寿元的长老。
而那面号称能上窥天机的问天神镜，镜面上，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悄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姬无命的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支离破碎的念头。
“那不是丹……那是……道！是创世，也是灭世！”
姬家，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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