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我们继续，给它来一记狠的！”
陈长青的笑意还挂在嘴角，地心神殿之外，天道的回应已然降临。
这一次，没有雷鸣，没有电光。昆仑天门外，那片覆盖了半个星球的墨色劫云，像是被泼入了无尽神魔之血，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从漆黑转为触目惊心的血红。
物理层面的攻击无效，天道意志瞬间改变了策略。一种无形的、针对法则的伟力开始弥漫。它无视空间，无视晶壁，如一场无声的瘟疫，悄然渗透进地心神殿。
一缕血光，自虚无中诞生。它如一条活过来的毒蛇，无视陈长青的护体真元，绕开了太极道丹散发的领域，直接钻入他的眉心。这不是攻击，是污染。一种基于因果法则的，最恶毒的污染。
刹那间，陈长青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他看到自己正站在昆仑之巅，身前，是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林晚晴挡在他的面前，迎向一道从天而降的紫黑色神罚。他想动，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死在原地，五脏六腑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锵！”
青霜剑发出此生最璀璨的光芒，林晚晴人剑合一，化作一道义无反顾的流星，撞向了那道足以毁灭一切的神罚。没有巨响。
剑光，寸寸碎裂。她的身体，在与神罚接触的瞬间，便化作了飞灰。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快到他连嘶吼都卡在喉咙。那漫天飞灰中，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回眸看了他最后一眼，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悔恨，只有如释重负的温柔。一道细若蚊蚋的声音，清晰地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能与君同赴，此生……足矣。”
灰飞烟灭。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并非来自心脏，而是源于神魂。他的道心，在那一瞬，被这绝望的景象硬生生撕开一道血口。
“不——！”
幻象破碎，场景再变。他站在一片焦土之上，脚下是九州灵盟总部的废墟。徐阳阁主、众位长老、无数他熟悉的、不熟悉的灵盟弟子，都化作了扭曲的焦炭，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他们的脸上，没有解脱，只有无尽的怨毒与不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陈长青……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
“你为什么要逆天而行！为什么！”
“我们……好恨啊！”
千万道怨念如毒蛇，钻入他的识海，疯狂啃噬他的意志。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天道意志，如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在他耳边低语：
【看，这就是你守护的代价。】
【你走的每一步，都在为你所爱之人铺就死亡之路。你以为你在守护，实则，你才是他们最大的劫难。】
【放弃吧，孩子。只要你停下，他们都能活。永恒的安宁，触手可及。】
这番话，如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陈长青道心的裂痕上。他陷入了巨大的挣扎。是啊……我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吗？如今因为我的行为，要牵连身边所有人，要让他们为我的选择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与我的“道”，背道而驰。如果我的“活”，要用他们的“死”来换……那这份“稳健”，还有什么意义？他的呼吸开始紊乱，眼中的神采迅速消散，瞳孔失去了焦距，按在世界之心上的手，也无力地开始松动。
盖亚意志感受到了他的动摇，发出一阵悲鸣，却无能为力。因果之劫，心魔之扰，唯有自渡。就在陈长青的道心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自他身旁响起。
现实中，林晚晴看到陈长青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到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她膝上的青霜剑，与她的剑心相连，感应到了主人最深切的担忧，自发地发出了一声清鸣。这声剑鸣，不高，不亢，却化作一道破晓神光，精准无比地斩入了陈长青那片血色心狱！
“咔嚓！”
心狱幻象，应声而碎。陈长青猛然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急促地喘着气，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旁那张真实而关切的脸。
她还在。
她好好的。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狼狈模样。陈长青看着她，眼神中的迷茫与挣扎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澄澈。
“不对。”
他低声自语。
“我的道，从来不是逃避！”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一个人苟活于世，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神殿，直视着那片血色的劫云，一字一顿地在心中宣告。
“我所谓的稳健，是与我所爱之人，共览山河，同享长生！而非在他们的坟前，苟延残喘！”
念头通达，道心圆满！
那道被撕开的裂痕，在这一刻非但没有扩大，反而被一股更加坚韧的力量重新填满，变得比以往更加稳固！
“你……”
陈长青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想用因果杀我？”他非但没有驱散那道侵入体内的血色因果之力，反而发出了一声震动神殿的怒吼！
“我便以太极为磨，以道心为火，将你这狗屁因果，炼成我的大药！”
轰！
太极道丹内部，黑白二气化作两片遮天蔽日的巨大磨盘，疯狂旋转！那道高高在上的天道法则之力，在这蛮不讲理的碾磨下，发出了不甘的哀鸣，最终被硬生生磨碎，化作了最纯粹的、不含任何意志的本源能量！而这股能量，被陈长清毫不客气地一分为二。
一半，反哺给自己的道丹，让其更加凝实。另一半，则顺着他的手臂，再次灌注给世界之心，化作了治愈“母亲”的养料！
“嗝~”
陈长清甚至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劫云深处，那高高在上的天道意志，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惊疑与错愕的闷哼。它显然没料到，这世上竟有生灵，能把它的法则攻击，当成补品给“吃”了！
血色的劫云，开始缓缓退散。但因果之劫的退去，并不意味着结束。一股比天道意志更加邪异、更加纯粹的恐怖气息，已在酝酿。
劫云之中，一个与陈长青一模一样的身影，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邪异无比的微笑。那是……另一个‘他’。
也是那股侵入此界的，熟悉到让他遍体生寒的……归墟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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