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对讲机向1到5号车厢的列车员求助，让他们都来帮自己查票，却个个闷声装鹌鹑。
许文韬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从5号车厢开始往前查。
这一查就查得昏天暗地，直到查到2号宋平的车厢时，随身的票包里已经补了一大包零钱，塞得乱七八糟的，许文韬自己也凌乱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见他单薄的身影都快被要补票的旅客吞噬了，宋平看不下去，这才从乘务室里出去，一嗓子吼了出来：
“大家都散开，补票的排队，一个一个来，不要逃票哈，发现了罚款！”
宋平上前一把将许文韬从人堆里捞了出来，塞进他的乘务室里，宋平就站在门口指挥着大家排队，一张票一张票的递给许文韬。
耳边少了嘈杂，许文韬人也冷静了下来，看向宋平道了声谢。
宋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他没想到这娃这么实诚，确实有些太欺负人了。
“你就坐在这里补，后面两个车厢查票的交给我和1号。”
受不了许文韬那天真的眼神，宋平赶紧溜了，他怕再待下去，良心会痛。
经过这事儿，宋平、卢俊他们几个对许文韬彻底改观了。
一方面吧，这娃老实，欺负起来跟欺负了儿子似的让他们良心不安。
另一方面，许文韬确实勤快，任劳任怨，又有上进心，没仗着自己大学生的身份狗眼看人低，对他们这些老家伙挺尊重的。
虽说时不时的也要使唤许文韬跑跑腿，但没再做那些过份欺压的事儿了。
而许文韬想着大家年纪都比自己大了一轮两轮三轮的，心甘情愿谦让着他们，生怕他们一不小心磕了碰了。
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挺舒心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直到有一天，车上来了名喝醉酒的旅客。
那旅客不知道喝了多少，上来就先yue了一大滩给了大家一个见面礼。
接着又在车厢里惹事生非，欺负了好几名旅客。
列车长担心他再闯出大祸来，将人扣在餐车座位靠墙的角落里坐着，班长则坐在外面将他守着。
渐渐地看他安分了不少，只当他可能是酒醒了，班长便忙着去补票。
这时餐车来了三名年轻的姑娘用餐，三人正边吃边喝有说有笑，那醉酒的男子摇摇晃晃的靠上去，伸手就摸了人家一把，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
有个姑娘被挤在里面出不来，醉酒的男子直接整个身子都往上靠，满身酒气熏得人想吐，呵斥也不管用。
厨房里厨师听见声音出来帮忙拉开，奈何人干瘦干瘦的，反被一把撞开不说，还将那醉酒男子惹急眼了。
一个盘子扣在了他的头上，脑袋上直接给破了条口子。
许文韬那三天两头痛风的对班李浩正好在旁边换垃圾桶，瞧见这场面哪儿还能无动于衷，冲上去就是一记飞踢直接将人踹翻，嘴里大骂一声：“我靠你大爷！”
接着骑在那人身上就是一顿胖揍。
虽说酒精能麻痹疼痛，但也麻痹不了超级痛。
身上挨了好几拳后男子也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嘴里嚷着：“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李浩满脸狠厉，每下手一拳问一句：
“还特么的摸不摸别人了？”
“还惹不惹事了？”
“还嚣张不嚣张？”
那人哀嚎痛呼：“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等车长巡视完车厢回来，这边已经结束了战斗。
许文韬起来交接班时，听闻了自己对班的英勇战绩，忍不住哭道：“我把叔叔们放心里，叔叔们把我踹沟里，我对你们忠心耿耿，你们对我又豁又整，合着你们战斗力爆表，在我面前装犊子呢？”
宋平忍不住笑道：“你这傻小子调来咱们组的时候都没打听过吗？”
“打听啥啊？”
“咱们这些个老家伙，其中一大半都是转业回来的，李浩还是个连长呢！”
许文韬感到不耻：“连长还每天装病呢！”
“谁说不是呢，欺负人文韬心地善良，实在可恶！”卢俊道：“文韬，哥哥们支持你上去揍他一顿！”
许文韬瘪了瘪嘴：“卢哥，我跟你心连心，你跟我动脑筋，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几人哈哈大笑，“你这愣头青眼下也开窍了，以后可不好玩儿了。”
自这事儿之后，李浩就没再装病了，因为每次他再喊痛，许文韬就使劲儿捏他膝盖，让他装无可装。
许文韬也算真正融入了这个大家庭里。
2009年1月5日，小寒。
节前15天，节后25天是一年一度的春运客流高峰期。
跑了两个月火车的许文韬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工作节奏，突然暴增的客流让他差点崩溃。
客流大得交接班时只能从人群中间硬挤，一趟车挤掉了三颗制服扣子不说，一双皮鞋更是鞋底都被人踩烂了。
大家看着他长着大嘴的皮鞋笑得前仰后合。
许文韬哭兮兮:“我下个月才转正呢，实习工资都不够我交房租，这会儿还搭进去一双鞋。”
宋平笑道:“没事儿，去荷花池的批发市场买，几十块钱就能买双很耐穿的。”
许文韬惊讶道:“这么便宜的吗？”
“当然便宜，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丑。”
“丑就丑吧，脚上丑跟我脸上有什么关系。”
“有觉悟。”
等许文韬真花五十块钱买了一双劳保鞋穿上，休班脱鞋的时候那味道能臭出去两三节车厢，臭得旁人都不敢跟他睡在一个空档里。
宋平捏着鼻子嫌弃:“文韬啊，你这脚怎么能这么臭，简直比我们这些老寒腿还臭！”
许文韬腆着脸笑道:“谁让我年轻气盛，脚气重！”
“特妈的后悔了，早知道不该推荐你买便宜鞋！”
列车长也被熏得难以入睡，不忘讽刺:“让你们之前欺负他来着，这下遭报应了吧！”
宋平又恼又悔:“早知道缺德的报应是闻臭脚，当初怎么也要积点德了。”
大家被熏得没辙，许文韬就见好就收，自己拿着塑料袋将鞋子套着放连接处去，这才让大家能睡个踏实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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