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外面？那可都是钱啊，不怕丢吗？”总务科长有些犹豫。
“放心吧，老李。我张西范亲自盯着，丢不了一根螺丝钉。”
“你只管把东西给我运过去，数量要多，种类要杂，越像废品越好。”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明天就安排人手去办。”
总务科长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张西范看向王铁山。
“听到了吗？我们给他们准备了一批‘废料’。\"
“让刘三的人，‘不经意’地看到这批废料。“
”要让他们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是厂里管理混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王铁山明白了张西范的用意，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哪是引蛇出洞，这简直是请君入瓮。
“科长，那批‘废料’，是真的废料吗？”王铁山低声问。
“大部分是真的。但里面会掺杂一些，他们最想要的‘好货’。”
“足够让他们铤而走险，也足够让他们自投罗网。”
当天下午，轧钢厂的运输队开始行动。
几辆卡车来回穿梭，将一批批堆积在仓库里的废旧钢材、报废零件、以及一些含铜的边角料，运到后墙外的那片空地上。
这些“废料”堆积如山，从厂区内都能看到。
刘三果然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异常”。
他频繁地出现在后墙附近，假装巡查，实际上却在仔细观察那批“废料”。
他甚至还找机会，和运输队的司机搭讪，打听这批货的来龙去脉。
当晚，王铁山再次汇报：“科长，刘三和李大嘴又见面了。这次他们谈得更久，而且李大嘴显得很兴奋。”
“他们谈了什么？”张西范问。
“刘三说，李大嘴提出，愿意以高价一次性收购这批‘废料’。并且，他要求在明天夜里，直接派车过来，在后墙外面进行交易。”
“李大嘴还特别提到，希望厂里‘行个方便’，不要派人盯着。”
“好，很好。”张西范站起身，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后墙外的那片空地：
“明天晚上，就是收网的时候。”
他转过身，对王铁山说：“通知下去，所有保卫科的精锐，明天晚上全部待命。我要亲自带队，给这帮硕鼠一个惊喜。”
“是！”王铁山的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夜幕再次降临。
轧钢厂后墙外，寒风凛冽。
那堆积如山的“废料”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芒。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呼啸。
张西范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身边是全副武装的保卫科队员。
他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如同融入黑暗的猎豹。
远处，一个微弱的车灯亮起，随即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
一辆卡车，正缓缓驶向这里。
张西范的目光锁定那辆卡车，他抬起手，做一个收紧的手势。
“准备行动。”他低声命令。
卡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车灯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后墙外那片堆积如山的“废料”。
张西范的心脏跳动得如同战鼓，但他外表依旧平静。
身边的王铁山和其他队员们，也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卡车稳稳地停在“废料”堆旁。
车门打开，首先跳下来的是李大嘴，他搓着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紧接着，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干部服，身形有些发福，戴着一副眼镜。
他下车后，扶了扶眼镜，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放松下来。
张西范的瞳孔猛地一缩。
供应科科长，赵明！
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以为幕后顶多是个小领导，或者某个车间的头头，没想到竟然是供应科的科长！
这说明这起盗窃案，已经深入到厂内物资管理的核心环节。
赵明作为供应科长，掌握着全厂材料的进出，如果他参与其中，那这批被盗的“废料”里，恐怕掺杂的远不止是边角料那么简单。
李大嘴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废料”堆前，拿起一捆铜线，在手里掂量着，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老赵，看看，这批货色真不错！比上次的强多了！”李大嘴兴奋地对赵明说。
赵明走上前，他没有像李大嘴那样直接去摸那些“废料”，而是谨慎地在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
随后，他走到一堆钢材前，用脚踢了踢，又走到那几捆铜线旁，用手电筒照了照。
“嗯，量确实不少。”赵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次咱们要快点装车，别夜长梦多。”
“放心吧，老赵！”李大嘴拍着胸脯，“我带来的人手脚麻利，保证天亮前就给您运得干干净净！”
就在两人放松警惕，准备指挥工人开始装车时，张西范猛地举起手，然后重重地挥下！
“行动！”
伴随着张西范一声低喝，隐藏在黑暗中的保卫科队员们如同猛虎出闸，瞬间冲出！
强光手电筒齐刷刷地亮起，刺破夜空，将李大嘴和赵明等人笼罩其中。
“不许动！我们是保卫科！”王铁山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夜空。
李大嘴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铜线掉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名队员死死按住。
赵明则猛地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身后也已经出现了保卫科的队员。
他被两名队员控制住胳膊，眼镜也歪斜了一边。
“张……张科长？你们这是干什么？”赵明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大半夜的，这是演哪出啊？”
张西范缓步走到赵明面前，直视着他。
“演哪出？”张西范冷笑一声，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崭新的轴承，在赵明眼前晃了晃：
“赵科长，你告诉我，这东西，在废品堆里，是做什么的？”
赵明的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这些铜线，这些特种钢材。”张西范指着地上的“废料”：“这些都是厂里刚入库的材料，还没来得及登记，怎么就跑到你这批‘废品’里了？”
“我……我不知道！”赵明还在狡辩，“我只是来收废品的！这都是刘三他……”
“刘三？”张西范打断他，“刘三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他亲口承认，是你指使他，利用职务之便，将厂里的物资盗窃出来，再通过李大嘴销赃。”
赵明的身体彻底僵硬，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带走！”张西范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下令。
王铁山立刻上前，亲自押着赵明。
李大嘴和他的几个手下也被一一押上保卫科的卡车。
看着被带走的一行人，张西范的脸色依旧严肃。
一个供应科长参与盗窃，这绝不是个例，这背后必然牵扯着更广、更深的关系网。
“这下，厂里要彻底清理一次了。”张西范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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