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见那个年轻人。
不是去磕头。
他要去看看，那个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
轧钢厂，保卫科长办公室。
张西范正在看一份文件。
是王铁山整理的，关于那个即将到来的“特别调查组”的资料。
组长，陈岩。
一个从战火里走出来的老兵，铁面无私，手段强硬。
副组长，林晚。
公安大学的高材生，犯罪心理学专家，擅长从蛛丝马迹里找出真相。
这两个人，才是真正能威胁到他的敌人。
“科长，天津那边来消息了。”
周海推门而入。
“卫老四，来了。”
“一个人来的？”张西范头也没抬。
“不，他还带了个人。”
周海的表情有些古怪。
“一个女人。”
“资料显示，那个女人，是卫老四的亲妹妹，叫卫兰。也是当年，抛弃了卫老四，跟一个穷书生私奔的女人。”
“那个穷书生，后来成了四九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
“前几年，那个干部犯了事，被枪毙了。”
“卫兰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女儿，过得很苦。”
张西范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笑了。
卫老四，果然比胡震那样的蠢货，要聪明得多。
他知道，硬碰硬没用。
他要来打感情牌。
用他唯一的软肋，来赌一条活路。
“人呢？”
“在厂门口，说要见您。”
“让他去聚丰楼。”
张西范站起身。
“上次的桌子，还没收拾干净。”
“正好，换一桌新的。”
他走出办公室，王铁山和周海跟在身后。
“科长，这次……”
“你们不用去。”
张西范摆了摆手。
“看好家。”
“我一个人去。”
他要让卫老四明白。
在他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任何感情牌，都没有用。
能决定他生死的，只有张西范一个人的心情。
聚丰楼。
还是那个大堂。
但桌子，换了新的。
张西范坐在主位，面前是一壶刚沏好的龙井。
茶香袅袅。
门被推开。
卫老四走了进来。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精悍。
眼神像鹰，死死地盯着张西范。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三十多岁，面容憔悴，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
她就是卫兰。
卫老四拉开椅子，在张西范对面坐下。
他没有像胡震那样叫嚣。
他只是看着张西范，看了很久。
“你，比我想象的，更年轻。”
他声音沙哑。
“也，更狠。”
张西范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说吧，你的来意。”
“我认栽。”
卫老四很干脆。
“天津卫，以后听你的。”
“我只有一个条件。”
他指了指身后的卫兰。
“放过我妹妹，和我那个外甥女。”
“她们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你答应，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在乞求怜悯。
张西范放下茶杯。
他笑了。
“卫四爷，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看着卫老四的眼睛。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卫老四的脸色，变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张西范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进卫老四的耳朵。
“你的妹妹，你的外甥女，从你决定跟我作对的那一刻起，她们的命，就已经在我手里了。”
“你！”
卫老四猛地站起，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敢动她们一下，我跟你拼了！”
“拼？”
张西范的笑意，更冷了。
“你拿什么跟我拼？”
“用你那条被我掐断的资金链？”
“还是用你那个，被专案组盯上的茶楼？”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卫老四的心上。
他慢慢地，坐了下去。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最后的底牌，在对方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对方根本不在乎。
或者说，对方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卫老四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很简单。”
张西范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推了过去。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叫赵建国。”
“市里的一个处长。”
“也是当年，把你妹夫送上断头台的人。”
卫兰看到那张照片，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我要你，杀了他。”
张西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用最干净利落的方式。”
“把他的人头，带到我面前。”
卫老四的瞳孔，狠狠一缩。
他明白了。
对方这是在，让他交投名状。
一份，用人命和鲜血，写下的投名状。
只要他杀了赵建国，他就彻底跟官方撕破了脸。
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死心塌地地，当张西范手下的一条狗。
杀人，诛心。
好狠的手段。
“我做了，你是不是就放过我妹妹？”卫老四哑声问。
“不。”
张西范摇了摇头。
“你做好了，我只会让你妹妹，活得好一点。”
“她们以后，会住进轧钢厂的家属院。”
“吃穿用度，都由我来负责。”
“你的外甥女，我会送她去最好的学校。”
“但是。”
张西范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只要你，或者天津卫那边，有任何异动。”
“我保证，她们会死得，很难看。”
这不是承诺。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把人质摆在桌面上的威胁。
卫老四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他知道，他没得选。
从他踏进这个聚丰楼开始，他就已经是一枚棋子了。
“我……做。”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很好。”
张西范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我要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到赵建国的人头。”
他转身，走向门口。
“记住。”
“你的软肋，从今天起，就是我手里的刀。”
“别逼我，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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