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钢厂冲天炉火将夜空染成暗红，熔炼0451血印钢板的烈焰如同巨兽咆哮，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视线。王猛站在安全线外，黧黑的脸膛被火光映得如同烧红的铁块，独眼中跳动着熔炉的倒影。怀里那半截铁砣冰冷沉重，砣面上三道焦黑的刻痕在热浪中仿佛微微发烫。
“猛哥！第一炉钢水出来了！”老何叔佝偻着腰挤过来，枯树皮般的手指向炉口倾泻而出的、如同熔融太阳般的炽红钢流，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被火光点燃的亢奋，“北工梁总亲自调的配方！抗氢脆！耐腐蚀！比0451那块……更硬！”
钢水注入巨大的锭模，腾起冲天的白汽，发出沉闷的嘶吼。空气里弥漫着铁水灼烧的焦糊味和一种新生的、滚烫的金属气息。滨江工人的血骨，在烈焰中淬炼重生。
王猛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沾满泥灰油污的手死死攥着铁砣。硬？滨江的天，光靠硬骨头……撑得住吗？
“猛哥！滨江银行那边……”财务老周气喘吁吁地跑来，眼镜片上蒙着汗水和烟灰，声音带着巨大的焦虑，“孙立那个王八蛋！把咱们‘互助基金’的监管账户……冻了！理由是……涉嫌非法集资！反洗钱调查！”
如同冰水浇头！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炉火带来的短暂炽热！互助基金！那是工矿工人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抠出来给自己续命的血汗钱！是滨江大厦最后一块压舱石！冻了？！
“操他妈的孙立！”王猛炸雷般的嘶吼压过钢水的咆哮，布满血丝的独眼几乎要瞪裂，“沈耀东的狗！威廉的屎还没舔干净！就想咬咱们的命根子？！”
“不止！”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接到通知！滨江城市投资集团那边……周永康反悔了！说二期地块合作补充协议……需要‘重新评估’！工地……材料快断了！供应商……都在催款！”
釜底抽薪！双管齐下！
银行锁喉！滨投断粮！
滨江的天刚被炉火撕开一道缝，转眼又被更阴毒的冰霜覆盖！王猛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他沾满泥灰的手下意识探进怀里，攥紧那冰冷的铁砣。砣体粗糙的棱角硌着掌心，砣面上那三道刻痕……仿佛又深了一分。
“猛子……”老何叔浑浊的老眼扫过王猛紧绷的脸，沾着炉灰的手指向远处钢厂调度室，“北工梁总……还在里面盯着新钢锭的应力测试……要不……”
“找她没用！”王猛猛地打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破釜沉舟的狠厉，“银行的锁！滨投的门！得咱们自己砸！用咱们工人的血砸！”他布满老茧的手猛地指向熔炉方向，“钢水还没冷！工人的血还没凉！滨江的秤砣……还没碎！”
他沾着泥灰的皮鞋狠狠碾过地上的焦炭碎屑，转身大步走向钢厂调度室旁的临时板房——工源应急指挥部。脚步沉重，如同拖着千钧铁链。
瑞士疗养院。
病房的灯光被调到最暗，如同守灵的烛火。林小山被白布覆盖的身体在阴影里只剩下一个沉默的轮廓。床头柜上，那片暗红的锈迹如同凝固的血泪，在昏暗中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病房门无声滑开。秦卫国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墨绿军装如同夜色中的山峦。他没有进去，锐利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白布覆盖的轮廓上，又缓缓移向那片暗红的锈迹。加密平板屏幕幽光闪烁，几条信息无声滚动：
【‘归巢’确认：林小山同志遗体护送方案（最高规格）启动。_
【‘长城’进展：北工特种合金钢锭（工源柱基替代）首批应力测试通过。抗氢脆指标：超预期。_
【‘磐石’警报升级：滨江银行孙立签发‘互助基金’冻结令。关联：沈耀东残余势力（孙立为其妻弟）。_
【‘蜂巢’信号：检测到加密通讯（滨江-开曼群岛）异常活跃。关联节点：滨投周永康。_
蛇虽死，毒牙犹在。滨江的冰面下，暗流涌动。
秦卫国沾着寒霜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发出指令：
【‘长城’指令：北工梁红袖组。目标：工源特种钢构件首批生产保障。优先级：最高。_
【‘磐石’指令：启动‘金融防火墙’b级预案。目标：滨江银行孙立。执行：关联账户穿透式监控。_
【‘利剑’指令：锁定‘蜂巢’信号源。目标：滨投周永康。执行：物理定位+通讯内容截获（非破译）。_
命令发出。
病房外走廊阴影里。
一名气息精悍的军官对着微型耳麦低语：“‘长城’收到。‘磐石’收到。‘利剑’收到。目标锁定。”
滨江工源应急指挥部。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铅。加密内网屏幕上，猩红的警报如同溃烂的伤口：
【互助基金监管账户：冻结状态（滨江银行）。_
【滨投二期地块合作：暂停（重新评估）。_
【七家核心供应商：催款函（最后通牒）。_
【工地：特种螺栓库存告罄！幕墙安装停工！_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漫上每个人的喉咙。钱！材料！滨江的天……刚被钢水映红，转眼又被更深的黑夜吞噬。
“操他妈的孙立！操他妈的周永康！”王猛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屏幕跳动，“银行的钱是工人的血！滨投的地是咱们的命！他们想抽血扒皮？！”
“猛哥！账上……真空了！”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北工的首批注资在监管账户动不了！互助基金被冻！供应商的款……今天再不到……幕墙安装队就要撤场了！”
“撤？”王猛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屏幕上停工的画面，沾满油泥的手死死抠着桌沿，“滨江大厦的玻璃幕墙……是咱们的脸！是给小山哥……给所有兄弟……挣的脸！不能塌！”
他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巨大的压力如同冰海倒灌。他沾着泥灰的手下意识探进怀里，攥紧那半截冰冷的铁砣。砣体粗糙的棱角硌着掌心，砣面上三道焦黑的刻痕……此刻竟仿佛……传来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温热？
就在这时！
嗡——！！！
加密内线电话疯狂震动！技术组长赵工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圆，声音带着巨大的惊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猛哥！截……截到了！‘利剑’小组刚传回的信号源定位！就在……就在咱们工地！周永康那条加密通讯的接收端……是……是咱们项目部内网的一个加密端口！物理地址……锁定在……三号材料仓库的备用服务器机柜！”
内鬼？！
指挥部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射向技术组区域！赵工旁边，一个穿着工源技术制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年轻技术员——张伟，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沾着冷汗的手慌乱地去拔腰间加密U盘！
“操你妈张伟！”王猛炸雷般的咆哮炸响！铁塔般的身躯如同出膛炮弹！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瞬间扣死张伟拔U盘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骨头！
“猛……猛哥！不是我！误会！”张伟疼得面孔扭曲，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
“误会？！”王猛布满血丝的独眼如同烧红的炭球，死死钉在他脸上，“滨投的信号！周永康的脏手！伸到咱们仓库里了？！小山哥尸骨未寒！0451的血还没冷！你就敢当叛徒？！”
“搜！”王猛炸雷般的命令！几个精壮工人如同怒虎扑上！瞬间将张伟死死按在控制台上！沾满油泥的手粗暴地扯开他的工装口袋！
一个印着“宏泰系”旧LoGo的、边缘磨损的特制加密U盘……
赫然掉落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发出清脆的……
“嗒”的一声！
如同……
敲响了……
叛徒的丧钟！
“宏泰的狗！”王猛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扭曲，沾着泥灰的手抓起那枚冰冷的U盘，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张伟那张因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说！周永康许了你什么？滨投的门……还是威廉的骨头？！”
张伟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巨大的恐惧和被撕破的绝望扭曲了他的面容。
王猛沾着泥灰的手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U盘，又缓缓探进怀里，掏出那半截冰冷的铁砣。砣体粗糙，刻痕焦黑。他将U盘……极其极其缓慢地……按在了铁砣砣面上那三道深刻的刻痕之间！
冰冷的金属与焦黑的刻痕相触。
砣体……
毫无征兆地……
极其极其微弱地……
震颤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
沉重到灵魂都无法承受的重量……
顺着他的手臂……
狠狠砸入心脏！
“周永康……”王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滨投集团的方向，沾着血沫的嘴角极其极其缓慢地……扯起一丝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你的脏手……伸得太长了！”
他布满老茧的手，沾着油泥血渍，死死攥紧嵌着U盘、冰冷沉重的铁砣！
“老周！”炸雷般的命令炸响，“带上人！带上这U盘！去滨投！找周永康！让他看看……他养的狗……和咱们工人的砣……哪个更沉！”
命令如同点燃引信！巨大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工人们怒吼着！如同黑色的怒潮涌出指挥部！
滨江的夜。
被钢厂炉火映红的天空下。
那半截冰冷的铁砣……
砣面上……
嵌着叛徒的U盘……
在火光映照下……
砣体深处……
那三道焦黑的刻痕边缘……
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
暗红光芒……
如同深埋地心的余烬……
极其艰难地……
挣扎着……
亮了一下……
随机……
又被冰冷的金属吞没。
只留下……
砣体表面……
U盘金属外壳与刻痕摩擦出的……
一道……
新鲜的……
划痕。
如同……
一道……
泣血的……
泪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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