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
慕容瑶在办公室里处理上一个项目的收尾工作，电话就响了。
来电是正在参加招商会的部长，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响了两声接了起来，“部长。”
电话那头，部长语气急促，“慕容，你现在立刻赶到萧氏总部。”
“出什么事了？”
“你的方案要顶上。”
慕容瑶的脸色变得严肃，立刻站起身，她示意王思、张雪和李沫别管她。
一只手抓起大衣外套，一边讲电话一边往走。
“部长，怎么回事？现在什么情况？”
部长这种老油条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声音听上去这事很严重。
“小萧总拿严新开刀，沈甜的方案估计要被毙掉，还会影响我们公司的声誉。”
现在。
慕容瑶看似平静地等在会场门口，实际心里慌得不行，给部长发完信息的手还在抖。
上楼的时候，收到部长确定用她的方案的信息，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慕容瑶不是没想过会和萧莫再见面的那一天，也在脑海里预设过很多次和萧莫重逢的样子。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足够冷静。
如今看来，都是假的。
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接到里面的消息，转头笑着说，“你好，女士，可以进去了。”
当门开的那一刻，她咬咬牙，不就是忘不掉的前任以及他还是甲方吗。饭碗面前，甲方这个身份比较重要，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他应该都忘了吧。
萧莫全身血液冲上头顶，他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的慕容瑶。
好吧，他没忘。
眼前的萧莫西装革履，气势逼人，锋锐的下颚紧绷着，眼神恨不得要刀了她。
慕容瑶心中哀嚎，不可察觉的欣喜过后是坠坠地难受。
萧莫没有说话，会场静了下来。
箫生阴沉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他的眼神讳莫如深，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静。
气氛又一次凝重。
沈甜无措地站在那里，她看向箫生，发现他的注意力也在慕容瑶身上，看向部长，部长陪着笑望着萧莫。
其他公司的人纷纷闭紧嘴，微低垂着头，尽量避免和他们视线相碰。
慕容瑶压下心里的难受，她没有退缩，微笑着，丝毫不畏惧的样子。
“那我从头开始讲？”
她平稳的声音打破沉寂，氛围一下子松下来不少。
慕容瑶看向王特助，发现他脸上的惊讶之色，并没有听自己的意思，她转回头，看向萧莫。
四目相对，萧莫的眼神变了，如平静湖水下的暗流涌动。
萧莫没有说话，他抬手示意。
王特助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回神，视线落回到萧莫身上，立刻将报告调回到最初那页。
慕容瑶错开视线，朝沈甜走过去，拍拍她的手臂。
沈甜如释重负，将翻页笔交给她，自己赶紧回到位置坐下来。
其他人都有种总算有人解这场冲突的获救感，这场招商会真的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慕容瑶暗暗平复心跳，深吸气，转身，微笑地看着众人。
接下来她侃侃而谈，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发光。
萧莫有些恍惚，这个场面太过于熟悉，当年高三年级大会，她代表班里做方案汇报也是这样。
记忆里的画面被带了出来。
“各位同学，这就是我们班的修学活动方案，我希望这次活动不要成为流水账或者某个打卡、升学任务，再说其他东西都太假了。我们已经高三了，大家能在一起做同学的时间寥寥无几，看到那个倒计时了吗？就让这次活动成为我们彼此记忆里的一颗糖，变成未来能尝到甜味的记忆坐标吧。”
“谢谢大家。”
慕容瑶微笑地说，“谢谢大家。”
记忆里的声音和现实重合。
萧莫垂眸，眼波流转，再抬眼，眼神冷淡。
部长适时站起来，开口说，“各位评审，你们看这个版本是否可以。”
萧莫和慕容瑶视线相撞，两人相视几秒，彼此收回视线。
在场的人都没有跳出来说你们这样是不合规矩，流程不对，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的情况就不是方案的事。
萧莫给王特助一个眼神。
王特助微笑着说，“评分组留下，其他人请离开，后续结果出来我们会联系各位公司。”
剑拔弩张的会场终于有种松弦下来的感觉，至少这些参会的平台公司的人是这样想的，他们快步离开。
慕容瑶把翻页笔放回桌面，紧跟着部长和沈甜离开会场。
萧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湮灭在人群中，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慌。
“王特助，把评分表先发给大家，我去趟洗手间。”
话音一落，人匆匆离开。
大厅里，沈甜都快要哭出来，手脚发软，慕容瑶扶着她走到沙发的位置坐下。
“怎么办，萧氏会不会把我们拉黑，”沈甜双手握紧，“我没想到会……会是这样……”
慕容瑶坐到她旁边，萧莫这是拿他们当刀使了，他这是要对付萧生啊。
可是，他……
“慕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别焦虑了，这件事就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赶上了。”
“小沈，慕容说得没错，这次我们只是被当成刀了。”部长匆匆走过来，坐到她们身边说着。
慕容瑶问，“部长，现在什么情况了？”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部长凑近小声说，“小萧总这次空降是打算整顿萧氏内部，也就他们家的派系斗争。”
“他不是刚回来？就敢动元老？”慕容瑶有些不安。
“年轻人呐，”部长叹气，他站起身，“但是，看得出来小萧总今天只是开场，并没有想直接撕破脸皮，可是神仙打架，我们这种小公司遭殃，慕容，你今天。”
部长比了个大拇指，“解了我们严新的围，也给了他们台阶，这样，你陪着小沈，你俩今天就不用上班了，调整一下，啊，我再去和人聊聊，严新这次真的是无妄之灾。”
沈甜见部长走了，声音委屈，带着哭腔，“萧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我的方案不好吗？拿我的方案当着这么多人面批判……”
萧哥哥？她是萧莫什么人？慕容瑶腹诽，正事要紧，“沈甜，你是怎么拿到这次机会的。”
“啊，萧叔伯啊，”沈甜懵懵地回答，“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可是靠自己的本事啊，萧叔伯只是告诉我有这次招商会，门槛很高，我们1组花了好大……”
“谁？萧生？”慕容瑶追问，她突然想起来，1组之前有个项目就是接的萧生管的萧氏子公司。
“对啊，慕容，你问这个干什么？”沈甜不解。
萧生一个月前就知道会开招商会？！萧莫那会儿都还没有回国。
慕容瑶有点头绪了，她安抚，“沈甜，你也听到了，我们这次只是被当成工具了。”
“什么意思，内斗？没听说萧哥哥要动手……”沈甜冷静下来，“他今天确实和叔伯争论了几次，但是都是合理的对话。”
“不知道，”慕容瑶皱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萧莫，你究竟在想什么？
“哈？”沈甜气笑，“还有，你高兴了吧。”
“啊？”慕容瑶回神，好笑地看着她，“高兴？”
“哼，我是不会输给你的。”沈甜赌气地站起身，“我不要你管，拜拜。”
慕容瑶有点懵，失笑。
“慕容组长？”两个陌生的人试探地打招呼，他们都是一身黑色西装，只是领带有所不同。
慕容瑶忙站起身，她不记得认识他们，“我是，你们好。”
“诶诶，慕容组长，了不起，这是我的名片。”打招呼的那人笑道，“刚刚的汇报真不错。”
“还有我的。”另外一个男的也开口，“我们都在里面。”
慕容瑶反应过来，赶紧接过来，是两家不同的平台公司，小有名气。
“哇，哎哟，张总，王总，两位好，这是我的名片。”
她赶紧掏出大衣口袋里的名片夹，还好她有在大衣里放名片备用的习惯，今天赶得及，包都没拿，就抓了手机赶过来。
“慕容组长，今天真厉害。”张总开口道，“这方案啊，有新意有想法。”
“没错，思路清晰，年轻有为。”王总附和，“不怯场。”
“没有没有，两位老总过誉了，”慕容瑶笑着寒暄，“您们也看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上的，还有，我们严新真的体量太小，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诶，我们都知道今天这……”张总和王总视线交汇，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你这台阶。”
张总颔首肯定。
“没错，以后咱们常联系，”王总接话，“有些讯息、资源什么的，交流交流。”
慕容瑶笑道，“呀，多谢两位老总厚爱啊，一定一定。”
“记得啊，那我们先走了。”张总开口，他们还打算去另一个会客厅和其他人交流。
“嗯，好的，慢走。”慕容瑶笑着送他们离开。
她转过身，笑僵的脸垮下来，低垂着头，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痛。
大厅这会儿的人不算多，一些人走了，还有一些人被引导去了另外的会客室，能看到的都是工作人员居多，尽责地守在原地。
慕容瑶深吸一口气，她并不想去和同行业的人寒暄，今天太累了，目光扫过四周，准备去趟洗手间就离开。
“你好，请问……”
她拦住迎面走过来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知道，这边请。”工作人员打断她的话。
慕容瑶一愣，这服务能力真厉害，不愧是萧氏，跟着工作人员往里面走。
想到萧莫，她心里一阵翻滚，他竟然这么恨自己吗？她眼眶泛红，吸吸鼻子，眨眨眼，苦笑地垂眸。
真的是自找的。
拐过弯，工作人员走在前面停下脚步，“小姐，这里。”
四周没有其他人，像是被人清场，慕容瑶的脚步跟着停下。
她这时才发现这里是萧氏宴会厅最出名的露台，“我是要……”
工作人员对她恭敬地笑笑，接着退了出去。
慕容瑶顺着露台看过去，萧莫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眉头紧皱，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萧莫见她不动了，略烦躁。
慕容瑶看见他的表情了，攥紧手中的手机，抬脚走了过去，停在他面前。
今天没有什么风，但露台的温度和室内还是有差距，寒冷让人清醒。
“看来你和萧氏很熟。”萧莫的声音沙哑。
慕容瑶垂着眼眸，开口，“有过业务上的往来。”
萧莫突然觉得很可笑，他苦笑，“呵，哈，我是没想到。你竟然一直……”
慕容瑶抬起眼，强迫自己冷静，坦然地和他眼神交汇，“小萧总……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
萧莫那双深邃的眼里像是有什么要倾泄出来，语气刻薄，“我想确认一下，眼前看到的慕容瑶和当年利用我的慕容瑶是不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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