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陷阱与救赎
血色清晨
空推开酒店房门时，隔壁房间的哭嚎声如潮水般涌来。他僵在原地，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小夏的父母瘫坐在地上，母亲怀里紧紧抱着女儿的照片，父亲则像个孩子般蜷缩在角落抽泣。
空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那个总是活力四射、喜欢追着他问染发技巧的女孩，再也不会笑着叫他\"空空\"了。
他低着头快步离开，仿佛逃离什么可怕的怪物。直到踏入幼儿园大门，空才勉强调整好表情。
\"空！\"琴几乎是冲过来的，温暖的双手捧住他苍白的脸，\"天啊，你还好吗？我们都听说了...\"
安柏和其他老师也围了上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担忧。空这才意识到，自己住的公寓发生命案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我没事，\"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要不要请几天假？\"安柏关切地问，\"你看起来糟糕透了。\"
空摇摇头，蹲下身迎接扑过来的孩子们。当小小的手掌抓住他的手指，稚嫩的声音喊着\"空空老师\"时，他感到一丝温暖流进冰冷的胸腔。
\"看，我很好。\"空站起身，对同事们笑了笑，\"孩子们需要我。\"
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们，好吗？\"
空点点头，牵着孩子们走向教室。他必须保持正常，为了这些天真无邪的小生命。至于心底那个不断重复的声音——\"是我的错\"——他选择暂时忽略。
放学时分，夕阳将街道染成血色。空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回家路上——如果那个临时安置的酒店还能被称为\"家\"的话。
转过一个街角时，一个痛苦的呻吟声从巷子里传来。
\"呃...有人吗？帮帮我...\"
空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声源处。一个年轻男子靠在墙边，抱着右脚踝，脸上写满痛苦。
\"我的脚扭伤了，\"男子抬头，露出恳求的表情，\"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能扶我一下吗？\"
空后退半步，本能地警觉起来。最近发生的事让他对陌生人的求助格外敏感。
男子似乎看出他的犹豫，苦笑着掏出钱包：\"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我叫王鑫，就住在阳光小区。我真的只是需要一点帮助...\"
空扫了一眼身份证，又看向男子红肿的脚踝。那伤势看起来确实真实，而且对方报的住址确实是附近一个普通小区。
\"我...好吧。\"空最终还是心软了，上前扶住男子的手臂，\"但只能送你到楼下。\"
\"太感谢了！\"男子——王鑫——露出灿烂的笑容，将重量靠在空身上，\"你真是个好人。\"
随着他们深入小巷，空越来越感到不安。路灯间隔很远，阴影处仿佛藏着无数眼睛。王鑫的体重也越来越沉，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快到了吗？\"空忍不住问。
\"就在前面那个门...\"王鑫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马上就到了，亲爱的。\"
空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块刺鼻的手帕就捂住了他的口鼻！他拼命挣扎，但王鑫的力气大得惊人，哪还有半点扭伤的样子？
\"嘘...乖乖睡吧，小美人。\"王鑫的声音渐渐远去，\"你会卖个好价钱的...\"
空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对方脸上狰狞的笑容。
意识如潮水般时涨时退。空感觉自己被搬动，然后重重摔在某个坚硬的表面上。
\"...这次货色不错啊。\"一个陌生的男声说。
\"那当然，我盯上他好几天了。\"这是王鑫的声音，\"虽然是个男的，但这张脸绝对能卖高价。\"
粗糙的手指抚过空的脸颊，恶心得他想吐，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男女通吃的主顾可不少。\"陌生男人嗤笑道，\"尤其是这种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你验过货没？\"
\"还没呢，\"王鑫的声音越来越近，\"正好现在试试...\"
空感到有热气喷在脸上，绝望如潮水般涌来。他拼命想动，想尖叫，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警察！不许动！\"
一声暴喝伴随着破门而入的巨响。空听到打斗声、痛呼声，然后是手铐的金属碰撞声。
\"你们怎么...不可能！我们明明...\"王鑫的声音充满惊恐。
\"就你们这点小把戏？\"一个轻佻的男声笑道，\"人贩子的暗网交易平台早被我们监控了。\"
空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嘿，小家伙，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药效还没过，\"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需要送医院。\"
\"不必了。\"
这个声音让空的心脏猛地一跳。即使意识模糊，他也绝不会认错——是卡皮塔诺。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小心抱起，熟悉的雪松气息包围了他。空终于放松下来，任由黑暗再次吞噬自己。
空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异常柔软的床垫和枕间陌生的气息——清冷的雪松混合着一丝烟草味。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卧室。深灰色的墙壁，黑色的家具，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暖黄色的小灯。
\"醒了？\"
空循声转头，看到卡皮塔诺靠在门框上，已经换下了警服，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勾勒出精壮的身材。银灰色的头发松散地垂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队...长？\"空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这是...哪里？\"
\"我家。\"卡皮塔诺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医生看过了，除了药物残留，你没有其他伤。\"
空小口啜饮着水，记忆逐渐回笼——人贩子、迷药、那些恶心的对话...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杯子里的水晃出几滴。
卡皮塔诺接过水杯，在床边坐下：\"他们活不过这个月。\"
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戾的话，空惊讶地抬头，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此刻那里面翻涌的怒火几乎能灼伤人。
\"不...不要为了我...\"空下意识抓住卡皮塔诺的手腕，\"我不想你...\"
\"不是为了你。\"队长打断他，反手握住空纤细的手指，\"他们手上至少有五条人命，这只是依法办事。\"
空知道他在说谎，但这份温柔的谎言让他眼眶发热。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注意到卡皮塔诺的指关节有多处擦伤。
\"你受伤了...\"空轻轻触碰那些伤痕。
\"小伤。\"卡皮塔诺想要抽回手，却被空紧紧抓住。
\"别动。\"空不知哪来的勇气，倾身从床头柜上拿起准备好的消毒棉，小心翼翼地清理那些伤口，\"会感染的...\"
卡皮塔诺僵在原地，看着空专注的侧脸。暖黄的灯光为他金色的睫毛镀上一层光晕，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蝴蝶的翅膀。
\"...笨蛋。\"最终，卡皮塔诺只是低声骂了这么一句，却没有抽回手。
空抿嘴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工作。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棉签偶尔碰触皮肤的细微声响。
直到——
咕噜。
空的肚子突然发出抗议的声音。他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饿了？\"卡皮塔诺挑眉。
\"有、有一点...\"空小声承认，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昏迷了很久，\"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卡皮塔诺站起身，\"等着。\"
没等空回应，他就大步走出了卧室。空好奇地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和它的主人一样，冷硬而简洁，几乎没有个人物品。唯一的例外是床头柜上一个小小的相框，但被面朝下放着，看不清内容。
几分钟后，卡皮塔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简单的清汤面，上面漂着几片青菜和一个荷包蛋。
\"只有这个。\"他略显生硬地说，把碗递给空。
空接过碗，香气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顾不上形象大口吃起来。
\"慢点。\"卡皮塔诺皱眉，\"没人跟你抢。\"
空不好意思地放慢速度，却注意到队长一直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没什么。\"卡皮塔诺移开视线，\"只是...你吃东西的样子像只仓鼠。\"
空差点被面条呛到：\"这算什么比喻啊！\"
卡皮塔诺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转瞬即逝。但空还是捕捉到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吃完面，空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我的手机...？\"
\"在迪卢克那里。\"卡皮塔诺说，\"他帮你给妹妹发了消息，说你没事。\"
\"荧？！\"空惊慌地坐直身体，\"她一定担心死了！我得...\"
\"凌晨三点半。\"卡皮塔诺按住他的肩膀，\"你妹妹已经睡了。明天再联系。\"
空这才冷静下来，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我今晚...\"
\"睡这里。\"卡皮塔诺不容置疑地说，\"我去客厅。\"
\"不行！\"空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这、这是你家，怎么能让你...\"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手。但卡皮塔诺已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随你。\"最终，队长只是这么说道，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被褥铺在地上。
空蜷缩在床上，看着卡皮塔诺高大的身躯躺在地铺上，莫名感到一阵安心。药物的残留效果还在，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队长...\"半梦半醒间，空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没有回应。但空似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是关灯的轻响。在彻底坠入梦乡前，他感觉有人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空发现自己正以八爪鱼的姿势缠在卡皮塔诺身上。队长不知何时从地铺上了床，此刻正被他抱着手臂，头还枕在对方肩膀上。
更可怕的是，卡皮塔诺已经醒了，正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啊！对、对不起！\"空触电般弹开，差点滚下床。
卡皮塔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回来：\"小心。\"
两人近在咫尺，空能清晰地看到队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和瞳孔中细小的金色纹路。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我...我去做早餐！\"空结结巴巴地说，挣脱开来冲向厨房，完全没考虑这是别人家的事实。
卡皮塔诺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罕见地没有立刻起身。他摸了摸刚才被空枕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温度，和一丝淡淡的向日葵香气。
厨房里，空对着冰箱发愣。里面的食材少得可怜——鸡蛋、吐司、几盒牛奶，还有一些看不出内容的保鲜盒。
\"随便做。\"卡皮塔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空差点把鸡蛋摔了。
\"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空捂着胸口抱怨。
卡皮塔诺没有回答，只是从橱柜里拿出平底锅递给他。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默契地忙碌起来，偶尔手臂相碰，却谁都没有刻意避开。
当金黄的煎蛋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上桌时，空惊讶地发现卡皮塔诺居然还煮了两杯咖啡。
\"你会做饭？\"空忍不住问。
\"基本生存技能。\"卡皮塔诺啜饮着黑咖啡，\"不像某人，差点把我厨房点了。\"
\"我才没有！\"空抗议，却在看到队长眼中罕见的笑意时愣住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话一出口，两人都僵住了。空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而卡皮塔诺...如果空没看错的话，队长的耳尖似乎有点红？
早餐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空主动承担了洗碗工作，借此躲避尴尬的气氛。当他擦干最后一个盘子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队长...？\"空的声音颤抖起来。
卡皮塔诺的下巴抵在他头顶，声音低沉：\"别再让自己陷入危险。\"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但空听出了其中隐藏的担忧。他轻轻转身，仰头看着这个总是保护他的男人：\"...我尽量。\"
\"不够。\"卡皮塔诺收紧手臂，\"保证我。\"
空突然笑了，伸手抚平队长眉间的皱纹：\"好，我保证。不过...\"他狡黠地眨眨眼，\"队长要负责监督我啊。\"
卡皮塔诺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低头——
门铃响了。
两人同时僵住。卡皮塔诺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松开空去开门。
\"早上好呀队长~\"胡桃欢快的声音传来，\"我来看看小美人醒了没？顺便送点东西...\"
空红着脸走出厨房，正好看到胡桃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卡皮塔诺，同时对他眨眨眼：\"气色不错嘛~看来队长照顾得很好？\"
\"胡桃。\"卡皮塔诺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胡桃笑嘻嘻地后退，\"不过...\"她突然正色，\"你们最好看看那个文件。情况比我们想的复杂。\"
门关上后，空好奇地看向卡皮塔诺手中的文件袋：\"那是什么？\"
队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才缓缓打开文件。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档案。
当看清照片内容时，空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是小夏的尸体照片，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金发被剪掉了一大截。
\"这不是随机作案，\"卡皮塔诺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冲你来的。凶手在...收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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