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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京城收到赵王遇害的消息时,已是半个月后。
此时,秦氏一行已平安抵达临安,并在谢知遥派出的人手协助下,顺利入住朝廷早前拨予的郡王府。
嘉宁帝在早朝上听闻此讯,当场气得昏厥过去。
一时间,文武百官惊慌失措,整个金銮殿乱作一团。
赵王是他疼爱多年的儿子,也是最像他的一个。竟死于山匪劫杀,尸身甚至被野狼啃噬,只剩残骸……
嘉宁帝在养心殿悠悠转醒时,不禁老泪纵横,悔恨交加。
他当初不该那么轻易就将太子之位传给老七。
老五之死绝不可能是什么亡命大盗所为——这话骗骗外人也就罢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即便他知道,又能如何?
如今太子羽翼已丰,东宫势大,他若轻举妄动,稍有不慎,只怕连他这帝位都难保。
但他不甘心。
于是在清醒后的第二日,他强撑病体上朝,在殿上大发雷霆,下旨彻查究竟是哪一路贼寇如此猖狂。就算上天入地,他也要将其揪出来,诛其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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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非此时回到京城已有四五日。
那日离开茶铺后,他便将带来的所有银票分发给兄弟,并按凤倾城的指示,安排他们化整为零,隐入市井。
赵四等十余人带着分到的银两,按照他的吩咐前往南中一带藏身。
此番行动非同小可,听姑娘的安排远遁他乡,才更稳妥。
回京途中,乔非一直留意是否有缉捕消息从京城传出,却始终未见任何动静,因此回来这一路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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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幽芷院
“姑娘,我回来了。”乔非一脸风尘,站在凤倾城面前。
这一个多月,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就为了早点回来跟她说一切办妥。
陈素素见他黑瘦了许多,鼻尖一酸——人没事就好。
“一路可还顺利?”凤倾城放下手中书卷,含笑望向他。
“很顺利,弟兄们都平安,无一人受伤。”乔非微笑颔首。
“那就好,你们平安——这比什么都重要。”凤倾城望着他脸上新蓄的胡须,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只是……”乔非觉得有一事,仍需向她禀报。
“赵王一行五六十人,我们差不多已清理干净,只余郡王妃与其子、以及两名侍女。当时我们正欲动手,远处却出现一队人马。”
乔非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安,续道:“因距离较远,不明对方底细,为免横生枝节,我们只得先行撤离。不过那几人当时仍处于昏迷,应未看到我们面容,除了在茶铺露过面的赵四几人。”
凤倾城点了点头:“无妨,你们平安归来便好。再说,妇孺终究无辜,既然有人出现,或许是上天也要留她们一命。”
“接下来这段时日,你暂且留在宅中,少在外走动,待风声过去再说。弟兄们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乔非听她半分责备也无,反而仍惦记着其他兄弟,心头一暖:“都已安排妥当,我让他们去了南中。姑娘请放心。”
凤倾城闻言抬眸,微蹙眉头:“怎去了南中?我们在那儿人生地不熟,若有个什么意外,只怕难以照应。”
南中地处大齐西南边陲,与蒲甘、交趾接壤,她在那一带毫无根基。
“姑娘放心,我仔细考量过,去南中反而比中州更安全。正因我们毫无根基,才不易引人注目。您给的银票足够他们安身立命,到了那样偏远之地,就如泥牛入海,不会有事的。”乔非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凤倾城:“姑娘,这是我们从赵王车队中搜得的财物。我想着既扮作山匪打劫,总需做得像些,就将其财物一并带走。途中不便携带的大件,便寻处典当,折现约六七万两。这里是六万两,余下的我已分给弟兄们,我还告知他们,若愿意,可在那边落地生根……”
凤倾城望着眼前这厚厚一叠银票,一时无言。
这个曾打劫她不成、反倒被她威逼利诱带下山的山匪头子,她给他一万两,他却带回了六万两。
他本可以瞒下这笔钱,因她并不知晓。可他却如实相告,交代得清清楚楚。
凤倾城抬眼望向房梁,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酸涩给压了回去。
她总觉得命运待她不公,可她身边的这些人,却一次次给她慰藉与温暖。
从小八、魏七,到魏新、赵二,再到乔非,还有日夜相伴的素素,他们每一个人从未抛弃她。
这样算来,其实她还挺幸运的。
凤倾城接过银票,从中点出一万两:“你既将银票交给我,我便收下了。这一万两你拿着,日后不管是娶亲还是置业,都用得着。”
乔非本不愿接。
当初签下卖身契时便说好,他此生不领月钱俸禄,她只给他包吃包住。
然而,当他看到她伸出那只依旧白皙却青筋凸显的手时,他终还是接了过来。
“谢姑娘。”他将银票收入怀中,只觉得胸口滚烫,烫得他整颗心发热发胀。
他乔非有了月钱,还是这世间少有的丰厚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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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清风居
“公子,临安那边的事已处理妥当。”独行垂首禀报。
“嗯,尾巴可清扫干净了?”谢知遥指尖轻叩桌面,神色平淡。
“回公子,凤姑娘的人行事干净利落,几乎未留任何痕迹。若非属下为救下表小姐,他们应当能做得滴水不漏。”独行如实答道。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郡王妃与小世子恐怕也难以幸免。
“如此便好。你们这一路,可曾惹人注意?会不会被人顺藤摸瓜?”谢知遥仍有些不放心。此事若被嘉宁帝抓到确凿证据,肯定会疯狂反扑,届时势必威胁到初一。
她可再经不起半点风波。
“公子放心,绝无可能!”他们一路戴着面具、走的皆是荒郊野地,未露真容。
更何况表小姐也是个聪明人,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不过,公子,有一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独行说道。
“说。”谢知遥。
“那日我们赶到时,只余四名活口:昏倒在茶铺的郡王妃母子,及两名侍女。可等我们带郡王妃寻赵王尸骨归来时,竟又多出一人——身受重伤的李侧妃。”独行几次回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郡王妃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那时再想灭口已来不及,她日夜随侍在表小姐左右,同吃同住。我派人暗中监视了一段时间,见其无异常便撤了。可就在我们撤走的第二夜,李侧妃竟在郡王妃房中上吊自尽……”
谢知遥眉头微蹙:“接着说。”
“直到次日清晨,郡王妃惊醒尖叫,我们赶到时,人早已凉透。问及郡王妃,她说夜里她睡得沉,并未察觉……可我查验过,上吊之人通常舌头外伸,李侧妃却并没有如此。”独行面露困惑。
郡王妃与李侧妃同榻而眠,怎会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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