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黑暗瞬间吞没了叶情，仅靠矿洞壁上零星几点散发着微弱绿光的磷光苔藓，勉强勾勒出前方孙武模糊的轮廓。
空气粘滞、冰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淤泥，沉重地压在胸口。
脚下是湿滑、凹凸不平的碎石地面，身后同伴压抑的喘息和金属、布料的摩擦声在狭窄的通道里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被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迅速吸收。
“压低身子！眼睛放亮！保持间距！”孙武嘶哑的低吼在前方传来，声音在岩壁间碰撞，带着一种紧张的颤抖。
队伍如同一条绷紧的神经，在黑暗中缓慢而警惕地向前蠕动。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不断加深的寒意和越来越浓的腐臭。
叶情握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锈迹斑斑的刀身冰冷地贴着她的掌心，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耳膜。
突然！
“嗬…呃……”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沉闷而充满粘液的嘶吼，毫无征兆地从前方右侧一个狭窄的分岔口传来！
紧接着，是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东西在碎石上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警戒！”孙武的吼声瞬间拔高，带着破音。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两道扭曲、僵硬的身影猛地从岔道阴影中扑出！
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透了叶情全身。借着微弱的光，她看清了——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破烂的衣物粘在膨胀、腐烂的躯体上，裸露的皮肤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脓疮和裂口。
它们的眼睛浑浊一片，没有焦点，只有对生者血肉最原始的贪婪！其中一只的手臂诡异地扭曲着，断骨刺破皮肉；
另一只的下颌几乎完全脱落，只连着一点皮肉，随着它的嘶吼，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不断滴落。
是僵尸！远比外面那些鸡鹿和落单半兽人恐怖得多的存在！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右边交给我和李强！左边那只，叶情、王虎、张林，围住它！其他人警戒后方和岔道！”孙武在电光火石间下达指令，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但命令却异常清晰。
他手中的短矛猛地刺向那只下颌脱落的僵尸，李强则抡起一根沉重的木棍，狠狠砸向僵尸扭曲的手臂。
“啊——！”王虎发出一声混杂着恐惧和狂怒的咆哮，他离左边那只断臂僵尸最近，几乎在孙武下令的同时就扑了上去，手中的石斧带着风声劈向僵尸的肩膀。
然而，僵尸的动作虽然僵硬，力量却大得惊人！它无视了劈砍，腐烂的手臂猛地一挥，带着一股腥风，“砰”地一声砸在王虎匆忙架起的臂膀上！
“呃！”王虎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砸得踉跄后退，撞在岩壁上，头顶代表血条的微弱红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明显下降了一截！
“王虎！”张林惊叫一声，他状态本就不好，脸色惨白，但此刻也咬着牙，举起一根削尖的木棍，狠狠刺向僵尸的后腰。
木棍刺入腐肉，发出“噗嗤”一声闷响，但僵尸只是微微一顿，似乎并未受到致命影响，反而被激怒，嘶吼着转向张林。
就是现在！
叶情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恐惧让她四肢冰凉，但王虎被击退的画面和孙武的命令如同烙印在脑中。
不能退！退就是死！她强迫自己向前冲，锈迹斑斑的长刀借着冲势，用尽全身力气，由下至上，狠狠撩向僵尸那条相对完好的、支撑身体的大腿！
“嚓啦！”
刀锋砍入腐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似乎还碰到了坚硬的骨头。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粘液溅到了叶情脸上，冰冷而滑腻。
僵尸身体猛地一歪，重心不稳，那条被砍中的腿剧烈地颤抖起来。它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腐烂的爪子不顾一切地向近在咫尺的叶情抓来！
叶情瞳孔骤缩！那带着污垢和死气的爪子在她眼中急速放大！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后仰倒，一个狼狈不堪但救命的翻滚！
嗤啦！
锋利的指甲擦着她的布衣划过，衣襟瞬间被撕裂，冰冷的死亡触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甚至能闻到指甲上浓烈的腐臭味！
“叶情！”张林焦急地大喊。
“滚开！”王虎怒吼着再次扑上，这次他学乖了，没有硬拼，石斧狠狠砸在僵尸那条受伤的腿弯处！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传来！僵尸再也支撑不住，那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
机会！
叶情刚从地上翻滚起身，胸腔剧烈起伏，脸上沾满泥污和腥臭的粘液。她看到僵尸扑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用那条断臂撑起身体，狰狞的头颅就在自己眼前晃动。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被压抑的狠劲瞬间爆发！
她双手死死握住刀柄，没有丝毫犹豫，将全身的重量和所有的力气都压了下去，对着那颗腐烂的头颅，狠狠刺下！
噗嗤！
刀尖穿透了相对脆弱的眼眶，深深扎了进去！一股更加粘稠、颜色更深的液体喷涌而出。
僵尸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叶情，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它的爪子在地上疯狂地抓挠着，碎石飞溅。
“死死死！”叶情疯狂地嘶喊着，死死压住刀柄，用力搅动！她能感觉到刀身在坚硬的头骨和粘腻的组织中艰难地转动。
僵尸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伴随着一阵骨骼碎裂的轻响，它彻底瘫软下去，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泥。
叶情脱力般松开刀柄，踉跄着后退，大口喘着粗气，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沾满了粘稠腥臭的污血，那把锈刀还死死地钉在僵尸的头骨里，刀身似乎……有些弯曲了？
另一边，孙武和李强也结束了战斗。孙武的短矛贯穿了那只僵尸的胸膛，将它钉在了岩壁上，李强则用木棍对着它的头颅疯狂补刀，直到它彻底不动。
孙武的臂铠上多了几道深深的抓痕，李强更是气喘如牛，手臂上被僵尸的指甲划开了一道血口，血条也下降了一些，正龇牙咧嘴地从布衣上撕下布条包扎。
“都没事吧？”孙武的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他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岔道和前方。
“妈的……差点交代了……”王虎靠着岩壁滑坐下来，揉着生疼的肩膀，脸色发白，刚才那一击显然让他受了内伤。
张林扶着岩壁，干呕了几下，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叶情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盯着地上那两具开始缓缓化作黑气消散的僵尸尸体，以及自己那把卡在坚硬头骨里、似乎有些卷刃的锈刀。
第一次真正面对这种怪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恐惧依旧残留在四肢百骸，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东西，也在心底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孙武弯腰，从那只被他钉死的僵尸消散的灰烬中，摸出了一个东西。微弱的光线下，那似乎是一个……造型古朴、泛着暗淡金属光泽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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