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湿漉漉的，寒气从脚底往上冒，明明是盛夏时节，却让人感到了冬日刺骨的寒凉。
蒹葭轻唉了声，郁闷道：“早知道这里面是这个样子，就该给夫人带个斗篷来，这样阴冷的地方伤身子。”
慕云舒捋了下自己泛起汗毛的手臂，不在意地道：“我也没来过，也不会久待，就算了吧。”
主仆二人又往里面走了一段后，忽然听到了乔玉嫦的声音。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那些人可都是土匪，你知道他们在漳州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吗？你知道当地靠种枫树为生的百姓生活有多艰难吗？
他们男子日日都要辛劳种树，但卖出去的银子却落入了土匪手中。连他们的姐妹妻女都要给那群土匪糟蹋。你怎么能跟这些人狼狈为奸？
你的外祖父可是威名赫赫的荣襄侯，是岚国最正直的朝臣，为天下黎民百姓谋求安定，你和我自幼就在其身边受他教导，受他熏陶，得他爱重。你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知道祖父这段时间有多伤心吗？
他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间中反省，却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竟然带出你这样是非不分的子孙来。
我真的，真的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乔玉嫦说话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击打铁门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的刺耳。
风荷举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倔强：“你......你不懂，我不跟你说。反正......反正这个事情肯定是有误会有内情的。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就是漳州的土匪。”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这些话吗？”乔玉嫦的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愤怒：“我们可是堂堂荣襄侯府啊，你的母亲就是侯府的大小姐，我自记事起，就和你常伴在祖父的左右。
你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给我们侯府抹黑。风荷举，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自小就不受人待见了，因为他们早就看出来了你性格卑劣，是个无德无义的卑鄙小人。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哥哥，以后清明寒食，我也绝不会为你祭奠，你这种无耻之人，就该抛尸荒野，被野狗分食。”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知道往哪里扎最痛，风荷举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玉嫦！玉嫦！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我们自小一起陪伴在祖父的身边，我是什么品性，你应该是清楚的啊，你怎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我不清楚！”又是一阵剧烈的铁门敲击声：“我只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当晚我所亲身经历的。时至今日，我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你，原来你的儒雅温和都是装出来的。
你的心早就被扭曲的不成样子，你就是嫉妒姑父更喜欢你弟弟，就算祖父和姑姑都偏爱着你，却还是没能改变你骨子里的卑劣性，你真是让我感到太恶心了。”
“母亲？母亲现在怎么样了？”乔玉嫦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让风荷举的内心更惶恐了。
“你还有脸提起姑姑？姑姑因为你大病了一场，高烧烧的又哭又笑，她那样温柔娴雅的女子，却因为你和姑父大闹了场。回来后就一病不起。”
风荷举陡然抓住了铁栏杆，把脸往外面挤，急切地问道
“我娘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好起来？能不能让我看看我娘？”
“你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来，你还有什么资格和脸面见姑姑？”乔玉嫦冷哼着：“今日我来，姑姑代我转给你一句话。”
“什么？”
风荷举的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期盼与激动。
乔玉嫦声音清冷，比这天牢从地底反上来的寒意还要重，她缓慢地道
“姑姑说，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原谅你了。从今后，她不再是你的母亲。”
“你......你说什么？”风荷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然撞在铁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声音中涌起阵阵的惶恐与不安。
“不会的，不会的，母亲不会这么说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乔玉嫦仍旧是冷静的、克制的、甚至是厌恶的，带着几分理所应当地回道
“怎么不会呢？姑姑可是荣襄侯府的大小姐，也是祖父一手教导出来的正直之人，你如此给她蒙羞，她怎么可能还认你？别忘了，荣襄侯府的荣襄二字是怎么来的。无论是谁，都不能侮辱了这两个字。”
风荷举猛砸了下铁栏杆，不再是温和的样子，愤怒的像头豹子，怒喝道：“我要见父亲，我要见母亲，我有话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不是我做的。
我没有侮辱荣襄侯府，我没有对不起母亲。”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乔玉嫦冷酷地声音再次响起：“来日问斩，你的尸体只能被丢在乱葬岗中，无牌无灵无位。犹如孤魂野鬼，永不入轮回。
风荷举，将再无人承认你是风家的长子，以后风家唯一的孩子，就是表哥风荷溪。我也不再是你的妹妹，免得平白脏了我荣襄侯府的威名。”
说完，乔玉嫦应该是转身走了。
风荷举却抓着栏杆怒吼道：“玉嫦，玉嫦，乔玉嫦，你给我回来。我还没说完呢，你站住，你听我解释！”
“到地下跟所有因你而死的人去解释吧。”
乔玉嫦走的异常决绝，面庞挂着寒霜，连这天牢的寒气都压不住。
慕云舒和蒹葭隐在了黑暗中，主仆二人目送着乔玉嫦悲愤着大步流星的离去，只剩下风荷举愤怒的嚎叫声。
蒹葭望向那渐渐消失在光明中的身影，似是有些唏嘘
“夫人，听闻荣襄侯身边，有对金童玉女，皆是荣襄侯的骄傲，最是善良正直，忠贞不二。这如今金童让人诧异，锒铛入狱。这玉女的狠绝也是挺让奴婢惊讶的。
毕竟是她的表哥，又有自小长大的情谊，竟然说翻脸，就能翻脸的这么决绝。”
慕云舒捏着帕子裹住了自己的手，声音轻寒，喃喃道：“你不知道她，她眼里是最容不得沙子的。她被荣襄侯教的太好，出了这样的事情，没人会比她更失望和生气。
同行伴左右这么多年，她都没看出来对方的本性，一朝知道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不堪，她不狠绝，都对不起她天天挂在嘴边的荣襄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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