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走后，你母亲身子便不大好，若突然得知你还活在世间，大悲大喜间，难免气急攻心。”
桑窈很是担心母亲的身体，闻言更加不敢上门认亲，桑明见不得孙女难过，宽慰道：“别担心，你父亲这些年来寻遍医者，好不容易请来药王谷的虚白先生坐诊，你母亲的身体，会有所好转的。”
“虚白先生？”桑窈曾听过这个名字，“我记得，我儿时家里便在派人寻找这位虚白先生，只是寻遍大晟上下都不见其踪迹，如今竟是找到了吗？”
桑明含笑道：“是啊。”他瞥了一眼谢止渊，很不甘心道：“还是这小子找到的。”
桑窈惊讶一瞬，看向谢止渊，真心道谢：“大恩大德，桑窈无以为报。”
谢止渊轻轻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元元不必报答我，只盼日后莫要休夫便好。”
桑明脸色一变，生气地指着谢止渊：“是不是这小子拿圣旨逼你，乖孙，只要你说一句话，祖父便是不要这张老脸，也给你求一个休夫圣旨。”
桑窈哭笑不得：“祖父，您误会谢止渊了，说来我能上京，还多亏了这桩婚事，不然我哪儿能现在就见到祖父。”
桑明勉强对谢止渊有了几分好脸色：“说来这小子也算做了好事一件。”
见话头被扯开，桑窈连忙扯回来：“那这位虚白先生，何时能上门给阿娘治病？”
桑明脸色为难：“虽说我们找到了虚白先生，可他接不接诊，我们还当真没有把握。”
桑窈一听立马急了：“那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位虚白先生替阿娘看病？”
谢止渊安抚她：“元元你别急。这位虚白先生如今就住在京郊的嶷山上，当初我们寻到人时，虚白先生明确说过，会在嶷山待上几年。关于虚白先生的喜好，我这边也在派人打听了。”
桑窈险些急出泪来：“如何能不急，常年生病的滋味并不好过，你不知道，我却清清楚楚。”
谢止渊和桑窈闻言皆是一顿，桑窈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整理了下心情，平缓道：“抱歉，是我失言。”
谢止渊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是我不对，没体谅到你的心情。”
桑明一掌劈开谢止渊的手，“说话就说话，拉什么手。”
桑窈面露羞赧，连忙抽回手。
谢止渊并不在意，“岳母那边，我会抓紧让人打探，尽快请虚白先生出山。如今元元已与祖父相认，也算是了却心结一件，依我看，不如尽快将此事告知岳父和兄长，毕竟元元回来，实乃天大的喜事。由祖父告知岳父和兄长的话，兴许能让他们接受。”
桑明竖起眉毛瞪他：“谁是你岳母岳父？谁又是你祖父和兄长？谢家小子可别乱攀亲戚！元元我们走，不理他。”
桑窈忍俊不禁，跟着桑明走进草庐，留下一脸讪笑的谢止渊，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祖孙重逢，想说的话自是说不完。二人从白日聊到傍晚，若不是天色已晚，桑窈如今的身份是谢家儿媳，她真想赖在祖父的石岐庐不走了。
桑明原先对谢止渊还有几分好脸色，如今得知跟他成亲的人是自家孙女，是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巴不得谢止渊赶紧滚蛋，偏生他的亲亲孙女还得跟这人回家。
“乖孙，实在不行，你二人还是和离吧。不，休夫，祖父明日就进宫给你请一道休夫圣旨。”
桑窈连忙拉住他：“祖父，如今我既已嫁进谢家，还是圣上赐婚，明面上便是唐家的姑娘、谢家的儿媳，由祖父入宫请旨，算怎么个事？何况我与他刚成婚便要休夫，谢家的面子往哪儿搁？咱们桑家与谢家好歹是世交的情分，不能如此不顾及谢家的名声才是。何况这门婚事乃是圣上赐婚，您去向赐婚的圣上请旨休夫，这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桑明如何不明白，只是他生怕孙女在谢家受委屈，虽说谢家的家风，他最是清楚，可在他看来，孙女不得已选择的婚事，本身就是委屈。
只是见桑窈坚持，他也没再提此事。
“罢罢罢，祖父先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但你若是受了委屈，得第一个告诉祖父。”
桑窈笑着应下：“知道啦，祖父最疼我了。”
谢止渊在一旁接话道：“祖父放心，我定不叫元元受委屈。”
桑明瞪他一眼，没理。
送桑窈坐上马车，桑明嘱咐了一句：“与你父亲兄长相认的事，祖父尽快安排，元元等我的消息。至于虚白先生那边，你也不要操心，交给这小子去办。”
桑窈一一答应，在桑明不舍的目光中与其道别，往谢家而去。
送走孙女，桑明抚了抚胸口，借尸还魂一事，还真是邪乎，他得确保孙女能安心留下来，至于那个叫唐窈的丫头……
“唉，终究是我桑家造的孽，这唐窈丫头，可怜可叹呐。”
伺候桑明的老仆采买回来，见老太爷站在门口，忙上前问道：“老太爷，怎的站在外边？”
桑明摆摆手往回走，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回身吩咐老仆：“明日备好马车，我们去相国寺一趟。”
奇怪，老太爷不是那等信奉神佛之人，怎的想去相国寺了？
老仆虽不明所以，主人家的吩咐，他照办就是。
回程的路上，二人之间的气氛不似来时那般僵硬。
桑窈踌躇片刻，不知该如何感谢谢止渊为她做的一切。
先是成婚时从桑家走过，让她看见自己的亲人，再是带她来拜见祖父，与祖父相认，还有虚白先生那件事，谢止渊对她的情意，她无以为报。
可也知道，若是因为恩情就与他成为真正的夫妻，似乎对他是不公平的，对她自己，也不愿意这般，用恩情换爱情。
“今日之事，谢谢你了。”
谢止渊低头看她，脸上浮现笑意：“元元说的是哪件事？”
“所有事。”她抬起头，坦荡地看向谢止渊，“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都记在心上了。但谢止渊，原谅我不能因为感动就答应与你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不负责，所以你要的答案，我……”
谢止渊突然牵起她的手，轻柔地在手背上印下一吻，他的眼神直勾勾抓住她的，眼中情意潋滟，似水般包容柔和：“不打紧的。”
“不打紧，元元。我会让你，真正心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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