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雪，无声飘落。
它们轻盈，诡异，像一场盛大的、来自地狱的葬礼。每一片雪花，都带着死亡的温度，落在m113装甲车龟裂的观察窗上，落在扭曲的钢铁废墟上，落在幸存者们惨白的脸上。
刘屹的耳中，是步话机里传来的、李大胆带着哭腔的伤亡报告，和自己心脏狂乱的跳动声。
车体内部，应急灯忽明忽暗，照着东倒西歪的战士们。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机油味，还有一股烧焦的蛋白质的味道。
“呕……”
王武趴在车厢角落，剧烈地干呕着，什么都吐不出来。刚才那场超越理解的传送，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撕裂了。他抬起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遗留在那座被夷为平地的山体里。
“队长……”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那……是什么……”
刘屹没有回答。
他的意念，已经带着滔天的怒火，再次冲进了系统商城。
“辐射！检测辐射值的设备！”
【‘AN\/pdR-77型辐射探测仪’，单价5000积分。】
“兑换！二十套！”
【消耗积分：】
【目前总积分： -
= 】
几乎在兑换完成的瞬间，一部手持式的、黄色的探测仪凭空出现在刘屹手中。
他按下了开关。
“滋——滋滋滋滋——！！！”
刺耳的、急促的尖啸声，瞬间响彻整个车厢，像死神的指甲在疯狂地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
仪器上的指针，瞬间打到了最大值，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是辐射尘！！”刘屹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把抢过步话机，对着里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所有人！这不是雪！是毒！是辐射尘！关闭所有舱门和通风口！任何人不准接触外面的东西！！”
命令通过量子通讯器，传到了每一辆幸存的装甲车里。
车队里，顿时响起一阵手忙脚乱的金属闭合声。
但已经晚了。
从爆炸到黑雪落下，有几分钟的时间，许多战士探出头观察情况，甚至有人下车抢救伤员。
“队长！二狗子……他刚才在外面，现在……现在他开始吐了！吐的都是血！”
“报告！三连的赵班长浑身发烫，皮肤上起了好多红斑！”
“救命……救命啊……”
通讯频道里，惊恐的呼喊和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这比被子弹打死，更加恐怖。这是一种看不见的、无孔不入的死亡。
“妈的！”刘屹一拳狠狠砸在车壁上，钢板都凹陷下去一块。
他不能让弟兄们就这样在痛苦中死去！
“系统！”他的意念再次咆哮，“防化服！抗辐射药物！净化设备！最好的！全部给我！”
【‘c-1型核生化防护服’（全套），单价2000积分。】
【‘KI-10型复合抗辐射注射剂’（可有效缓解急性放射病症状），单价1000积分\/支。】
【‘m12A1型动力净化装置’（车载），单价积分。】
刘屹看了一眼幸存的人数，大约还有两百人。
“防护服，三百套！注射剂，一千支！净化装置，十六台！”
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消耗积分：(2000x300) + (1000x1000) + (x16) =
+
+
= 】
【目前总积分： -
= 】
巨大的积分消耗，换来的是生的希望。
十六辆装甲车的内部，凭空出现了堆积如山的墨绿色密封袋和装满药剂的医疗箱。车顶上，也多出了一套复杂的、带有喷淋臂的净化装置。
“都别他妈愣着！”刘屹的声音如同惊雷，炸醒了恐慌中的众人，“把防护服穿上！给所有出现症状的弟兄，立刻注射药剂！快！！”
“老孙！孙平！”刘屹对着车厢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战士吼道。
孙平，卫生员，入伍前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此刻他脸色煞白，但眼神还算镇定。
“到！”
“你负责指挥！通过通讯器，指导所有车的卫生员，进行救治和防疫！告诉他们，这药能救命！”
“是！队长！”孙平立刻抓起一支注射剂和说明书，冲到步话机前，用最快、最清晰的语速，开始下达专业的医疗指令。
整个车队，在经历了短暂的恐慌后，再次以一种高效而残酷的秩序运转起来。
王武也被人强行套上了防护服，打了一针。冰凉的药剂注入血管，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刘屹身边，看着窗外那片黑色的雪，声音沙哑地开口：“队长，我对不起你……我不该……”
“闭嘴！”刘屹打断了他，目光依旧锁定着窗外那片地狱，“你没错，我也没错。错的是那些造出这东西的畜生！”
他的眼神，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
“我们活着出来了，十三个人，一个都不少。这就是胜利。”刘屹转过头，看着王武，“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王武看着刘屹布满血丝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大胆！”刘屹再次拿起步话机。
“在！队长！”李大胆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暴怒，“这帮狗娘养的！他们怎么敢！队长，下命令吧！我们回去，就算把那坑填平，也要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挫骨扬灰！”
“回去？”刘屹冷笑一声，“回哪去？那个两公里宽的辐射坑吗？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变成焦炭？”
李大胆沉默了。
“我们的仗，还没打完。”刘屹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每一个幸存者的耳朵里，清晰，而决绝。
“这东西，日本人有一个，就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敢在这里用，就敢在别的地方用！在武汉，在长沙，在重庆！”
每一个地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战士们的心上。
他们可以撤退，可以逃离这片死亡之地。但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同胞，无处可逃。
恐惧，在瞬间被一种更加炽烈的、名为仇恨的情绪所取代。
“启动净化装置！所有车辆，进行外部冲洗！”刘屹下令。
“滋——”
十六台净化装置同时启动，高压水流混合着特殊的净化泡沫，开始冲刷车体上那层致命的黑色尘埃。
刘屹拿起桌上的一张军用地图，摊开。他的手指，点在了那个被炸出的天坑位置——代号“蛇腹”。
然后，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一条山脉，缓缓向西移动。
“那个日军少将，是这处基地的最高指挥官。但他临死前，说的是‘地狱之门为你们打开’，是‘你们’，而不是‘我’。”
刘屹的声音很轻，却让身边的王武和孙平不寒而栗。
“这说明，他只是一个执行者。在这条山脉的深处，在这片我们从未涉足过的区域，还有一个地方，是这一切的源头。”
“蛇头，不止一个。”
刘屹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布满裂纹的观察窗，望向了西方的、连绵起伏的群山。
那里，隐藏着真正的、终极的黑暗。
“老周！”他对着驾驶位喊道。
“在，队长！”
“转向，目标，正西。”刘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去找蛇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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