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江跪呈密报：“郑会中昨夜密会蔡攸，今早突然称病不出。”
林木森轻笑，从案头取出一封旧奏章——那是三个月前郑会中弹劾蔡京“僭越礼制”的折子，被自己刻意留中不发。
“去告诉郑会中，”他蘸朱砂在折子上画了个圈，“朕记得，他有个庶子叫郑凌？”
北宋时期的三司正使，权利极大。而郑皇后的兄长一直在执掌三司，盐铁、度支、户部皆在手中。
林木森一直顾忌皇后的颜面，没有动这个最肥的官职。没成想却因为一起马匹走私的案件，做到了一箭三雕。
郑会中若因郑远贪污案被牵连，郑氏家族将失势。但郑凌却一直被排挤在郑家的核心之外。
林木森可扶持郑凌接管郑家资源，这样也不至于让皇后难堪，也会迫使郑会中配合皇权。
林木森已经让种江传话：“若郑会中愿指证蔡京伪造三司文书，朕可保郑远流放而非死罪。”
郑凌则被任命为新的三司副使，成为帝王新棋子。而接下来就是该收拾蔡京一家了。
太原城外三十里的马场笼罩在阴雨中，周大攥着火把的手微微发抖，火光照亮他额角密布的冷汗。八百匹西域骏马被麻绳拴在棚下，马蹄不安地踢踏着泥泞。
“快浇油！“踹了一脚愣神的马夫，“等皇城司查到这儿，咱们都得掉脑袋！“
狂风突然卷开草棚周边的油布，周大心中一惊。棚角阴影里站着个披蓑衣的身影，腰间铁牌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周管事。“曹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你觉得蔡京蔡太师......可以保一个烧毁罪证的奴才吗？“
五更的垂拱殿烛火通明，郑会中颤巍巍地跪倒，双手捧着奏章重重叩首：“老臣教子无方，求陛下开恩！“
龙案后的林木森瞥了眼奏章，正是他想要的。忽然轻笑：“郑卿，你那个在泉州管市舶司的庶子......“
“老臣明日就调郑凌回京辞官！“郑会中猛地抬头，正撞上帝王似笑非笑的眼神。那分明是在说：朕要的不止这些。
郑会中沉默片刻，他知道皇上想要什么。“老臣教子无方，请辞三司正使之职。”他抬头，老泪纵横。“只望陛下皇恩浩荡，能免郑远一死。”，
“你是朕皇后的兄长，朕不会让皇后过于伤心的。”林木森微微笑了笑，“也不会让你郑家从此彻底失势，朕提到郑凌，你即刻写信命他回京。”
看着郑会中疑惑的眼神，林木森说道：“郑远谁也保不住了，朕答应你，免他一死。要郑凌回来......朕要让他出任三司副使。”
“陛下......”郑会中原以为皇上让郑凌回京，也会像他一样，受到郑远的牵连，而被罢官免职，没想到......
“朕是心疼自己的皇后，”林木森挥了挥手，“你去吧，等郑凌历练成熟之后，朕还会命他接任三司正使的。”
太原宣抚使司的后堂，蔡询将茶盏砸在曹晟脚边：“本官要上奏陛下！你们皇城司......“
蔡询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声响，茶汤早已凉透。他盯着眼前这个皇城司的副指挥使，忽然冷笑：“曹大人深夜闯衙，就为查个马场？“
曹晟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本湿漉漉的账册，那是从周大贴身衣物中搜出的。
“下官好奇，“他翻开其中一页，指尖点在墨迹晕染处，“宣和八年腊月，太原军械库短少了三百张神臂弓。巧的是......“
账册被推到蔡询眼前，一行小字赫然在目：
“十二月廿三，付太原宣抚司弩箭三百，换西域马八十。“
蔡询紧闭上双眼，这字迹他太熟悉了，是蔡攸的亲笔。
窗外惊雷炸响，曹晟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更巧的是，这批弩箭的编号，和上月缴获的月氏国静塞军......“
“够了！“蔡询猛地站起，官帽撞翻了灯台。阴影中，他的脸色青白交加：“你到底要什么？“
曹晟轻轻合上账册：“蔡大人，“曹晟的声音混着雨声，冷而沉，“您是个明白人。眼下这局面，蔡太师若被牵连，怕是连个致仕的体面都保不住。“
蔡询的指尖死死扣住案沿，青筋暴起。曹晟的话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剐着他的脊梁。
“但若是蔡太师主动上表致仕，陛下念及三朝元老，或可准其归乡颐养。“曹晟抬眼，目光如刃，“至于你和蔡攸、王远......陛下已有旨意，流放岭南......这总比街市口一刀来得强。“
蔡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父亲蔡京昨日密信中的话：“弃车保帅，蔡氏血脉不绝。“
窗外的雨更急了，打得瓦片噼啪作响。
“下官......愿认罪。“蔡询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官帽滚落，露出斑白的鬓发。
“蔡京今日上表，“宗泽呈上奏表，“说是乞怜陛下开恩，许他致仕回乡。”
“蔡太师是个识趣的人。“林木森微微一笑。
阶下，曹晟低声道：“陛下，蔡询已画押认罪，供出太原军械案始末。将与蔡攸、郑远明日押赴岭南。“
林木森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螭纹。“告诉李纲，“他忽然道，“即日起，彻查三司历年旧账。“
福宁殿内烛火幽微，鎏金狻猊炉中的龙涎香已燃尽，只余一缕残烟袅袅。郑皇后跪在青玉砖上，凤冠上的珠帘垂落，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眼尾。
殿门“吱呀”一声轻响，林木森的玄色靴履踏入视线。
“陛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额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臣妾教侄无方，愧对圣恩。”
林木森驻足，目光扫过她颤抖的肩线。半晌，他弯腰拾起她滑落在地的鲛绡帕子。
“皇后。”他将帕子塞回她掌心，声音平静，“郑凌明日赴三司上任，朕会亲自派人去送他上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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