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掌心的玉简还在发烫，那三点星芒跳动得越来越急，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催促着。他指尖一收，迅速将玉简贴入怀中，转身便走。
“不能再等。”他说，脚步已经踏下石阶。
沈清璃紧随其后，袖口微扬，一道淡青光晕自她指间流转而出，在三人周身形成薄层屏障。故人没说话，只是从背囊中取出一块灰布包裹的罗盘，边走边低头对照地面走势，步伐沉稳。
风在背后卷起碎石，断时台方向的岩壁裂痕已延伸至台阶中央，裂缝深处透出一丝暗红微光，如同地底睁开了眼睛。他们没有回头。
一路向北，地势渐高，草木稀疏，脚下的土层开始泛出焦黑色。空气里浮着一股刺鼻的气息，不似寻常毒雾那般浓烈呛喉，而是悄无声息地钻入鼻腔，让呼吸变得滞重。沈清璃的护体灵光微微颤动，边缘处有细小的黑斑浮现，又被她以灵力迅速驱散。
“这雾有毒性，但不是自然生成。”她低声说，“它在缓慢侵蚀灵脉，像是……有人在用阵法抽引地气。”
故人停下脚步，蹲身拨开一丛枯草。泥土表面浮着几道极细的刻痕，呈环形排列，中心点凹陷，像是某种符钉插过又被人拔出。他指尖轻触痕迹边缘，脸色微变。
“三十六死穴阵的前置标记。”他声音压低，“这不是防御阵，是诱杀阵。踩错一步，整片山脚都会活过来。”
叶凌霄站在前方五步外，目光扫过前方陡峭山峰。整座幽魇岭被灰黑雾气笼罩，峰顶隐没不见，山腰处偶尔闪过几点幽蓝火光，忽明忽灭，像是埋伏的眼睛。雾气翻涌之间，隐约可见一条狭窄山道蜿蜒而上，却被层层藤蔓与倒悬石柱封锁。
“我们必须绕过去。”沈清璃道，“正面进不去。”
三人沿山脚向左横移，试图寻找可通行的侧路。地面越来越松软，每一步落下都有轻微回响，仿佛踩在空壳之上。故人走在最后，手中罗盘指针不断偏转，最终停在一个方向不动。
“那边。”他指向一处看似完整的岩壁，“底下是空的，可能有旧道。”
叶凌霄点头，正要靠近查看，忽然抬手示意止步。
前方三丈外，一株半枯的老树根部微微隆起，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他凝神看去，缝隙边缘的泥土颜色与其他地方不同——更湿，更深，像是刚被翻动过。
他退后半步，抽出长剑，剑尖轻点地面，在距离那裂缝两尺处划出一道弧线。
几乎就在同时，地面猛地一震。
三根黑铁尖桩破土而出，带着腥臭的锈味直刺空中，位置恰好落在他原本站立之处。未等三人反应，雾中嗖然射来三支短箭，箭头泛着紫黑光泽，速度极快。
叶凌霄手腕一翻，剑锋横掠，半月形剑气迸发而出，将三支毒箭尽数斩落。余劲未消，剑气继续前冲，劈在触发机关的石槽上，将其从中削断。
“好险。”沈清璃喘了口气，护体光膜因刚才的震动出现短暂波动，她立即补入一道灵流稳定屏障。
“这是第一重。”故人盯着被毁的石槽，“后面还有连环机关。刚才那一击虽然阻断了后续触发，但也惊动了阵眼。”
话音未落，远处雾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有人在远程操控阵法。”叶凌霄握紧剑柄，眼神冷了下来，“不是死阵，是活控。”
沈清璃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瓶，倒出三粒药丸分给两人。“含着，能减缓毒气侵体。”她自己也服下一粒，舌尖顿时泛起苦涩，但头脑反而清明了几分。
故人接过药丸却没有立刻吞下，而是将它放在掌心，用指尖轻轻碾碎，随后洒向地面。粉末落地后并未散开，反而聚成一条细线，缓缓向右侧草地延伸。
“阵法有灵引。”他说，“这些药粉能感应到能量流向。”
三人顺着粉末指引的方向移动，避开几处明显塌陷的区域。越往右行，地形越崎岖，岩石交错如齿，形成天然遮蔽。然而越是接近山体，空气中那股腐蚀性的气息就越强，护体光膜上的黑斑越来越多，沈清璃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我撑不了太久。”她咬牙道，“这毒不止伤身，还在消耗灵力。”
叶凌霄看了看天色，月亮尚未完全隐没，但已偏向西垂，时间所剩无几。
“不能再绕了。”他说，“必须找一个突破口。”
故人突然伸手按住岩壁，闭目片刻，睁开眼时神色凝重。“这里有条暗渠，通向山腹下方。水流声很弱，说明长期封闭，但通道应该还在。”
“怎么进去？”
“用剑气切开表层岩层，但不能太深，否则会引发连锁崩塌。”故人指向一处石缝，“这里最薄，大约三寸。”
叶凌霄点头，收剑归鞘，双手握持剑柄，体内灵力缓缓注入。太虚剑经运转至第七重，剑身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银光。
他猛然挥剑下劈。
轰的一声，岩石应声裂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缝。缝隙深处传来阴冷气流，夹杂着潮湿与腐朽的味道。
就在此时，玉简再次发烫。
叶凌霄心头一紧，急忙取出查看。三点星芒此刻剧烈闪烁，其中一点骤然熄灭。
他瞳孔一缩。
“只剩两个了。”
沈清璃望向那道新开的裂缝，眉头紧锁。“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但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故人终于将药丸吞下，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页，摊在地上快速勾画起来。那是他根据沿途痕迹推演的陷阱分布图，线条交错，标注密密麻麻。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他指着图中一处空白区域，“真正的安全路径不在明面，而在‘死点’之间。只要能在两组机关交替的间隙穿行，就能避开主杀阵。”
叶凌霄看着那张草图，又抬头望向幽魇岭深处。
雾气翻滚，山道若隐若现。
他缓缓抬起手，将一缕灵力注入玉简。剩下两点星芒微微亮起，其中一点轻轻颤动，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存在。
沈清璃扶了扶袖口的银针，站到了他的左侧。
故人收起图纸，握紧了腰间的符袋。
三人并肩而立，面对着毒雾与陷阱交织的山前地带，谁也没有再说话。
叶凌霄迈出一步，剑锋斜指地面。
一道细微的裂痕在他脚下蔓延开来，直通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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