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手指还沾着那滴黏腻的液体，温热中带着一丝滑动的阻力。他来不及细看，刀锋已横在身前，脚底真元猛然一震，地面裂纹止住蔓延。他的声音穿透雾气：“清璃！退后！”
沈清璃掌心刚离地，便察觉地下波动骤变，原本缓慢渗出的红液突然加速，顺着石缝如活物般爬行，所过之处石面微微凹陷，像是被无形之口啃噬。她翻身向后跃出三步，落地时足尖一点碎石，稳住身形，急道：“那是封印里的东西醒了，不能让它全出来。”
故人靠在断裂的石柱上，手指划破掌心，血珠未落，已在空中勾画半道符形。可就在最后一笔即将闭合之际，裂缝深处轰然炸开。
泥土与碎石飞溅，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四肢着地，肩背高耸如山，头颅狭长，口部裂至耳根，露出交错的利齿。它落地时双爪扣地，石板应声崩裂，尾部一扫，将半截残柱击成粉末。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五道黑影破土而出，呈弧形散开，围住三人。它们体型相近，动作却各不相同，有的低伏前行，有的直立环视，眼中泛着暗红光泽，呼吸间喷出缕缕灰烟。
叶凌霄握紧星陨刃，刀身微颤，真元自丹田涌上臂膀。他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缓缓后撤半步，与沈清璃、故人形成三角之势。方才还即将瓦解的敌阵，此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彻底掩盖。
最前方的怪物仰头发出一声嘶吼，声波震荡，迷雾翻滚，几片残留的骨钉碎片悬浮而起，随即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尽数射向叶凌霄面门。
他挥刀横斩，刀气扫过，将钉影劈碎。可还未收势，左侧怪物已扑至近前，利爪撕空而来。他拧身避让，肩甲被刮出三道深痕，金属扭曲之声刺耳响起。
“皮肉硬得像铁。”他低语一句，反手一刀刺入其肋下，刀锋没入寸许便受阻，仿佛扎进坚韧树根。那怪物吃痛，却不退反进，头颅一甩，獠牙直咬刀身。
叶凌霄沉肩抽刀，借力后跃，落地时双脚陷入松动的碎石。他抬眼望去，其余几头怪物已开始移动，步伐沉重，却节奏分明，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它们不是乱冲。”沈清璃盘坐于地，五指贴住一块完整石板，体内灵力逆流而上，沿着经脉扩散至指尖。她闭目感应，片刻后睁眼：“它们之间有联系，像是共用一个心跳。”
故人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他右手颤抖着将残笔插入石缝，以血为墨，在地上画出一道短促符线。符成瞬间，空气中泛起微弱涟漪，侧翼两头正欲合围的怪物脚步一顿，动作迟缓了刹那。
“只能拖一下。”他喘息着说，“这符撑不过三息。”
话音未落，那两头怪物已恢复行动，其中一头猛然跃起，直扑沈清璃所在方位。她未动，只是掌心一压，地面青光一闪，一道气脉自她位置延伸而出，分别连接叶凌霄与故人。三人之间的空气泛起细微波纹，如同水下传音。
叶凌霄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灵流，立刻明白她的意图——只要气脉不断，彼此感知就不会完全中断。
他迎上前去，星陨刃高举，真元灌注全身。这一次，他不再试探，而是主动出击。刀光如电，直取空中扑来的怪物咽喉。
“穿云式——破喉！”
刀锋刺入瞬间，那怪物竟偏头避让，同时前爪横拍，重重砸在叶凌霄胸口。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背部撞上一面残墙，尘土簌簌落下。
但他并未倒地，落地瞬间屈膝稳住，单手持刀拄地，强行站定。胸口剧痛，呼吸一滞，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它们能预判。”他抹去嘴角血迹，“动作太快，不像普通妖兽。”
沈清璃抬头看向他，眼神凝重：“不是预判，是共享视野。你刚才那一刀，所有怪物都动了一下。”
故人咬破舌尖，再次喷血成符，这次符形更小，却直接打入地面。符力下沉，短暂干扰了红液流动的方向。那些从裂缝中继续渗出的暗红液体顿时减缓，甚至有几处开始回缩。
可就在这片刻宁静中，中央那头体型最大的怪物忽然抬起右爪，狠狠拍向地面。
轰！
整片战场剧烈震动，三人脚下石板纷纷翘起。那股冲击不仅来自物理力量，更夹杂着某种压迫性的气息，令人心神发沉。沈清璃脸色一白，气脉连线瞬间断裂，她双手按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能再让他们联手。”叶凌霄低喝，“必须分开打。”
他说完，忽然收刀入鞘，双手贴地，十指张开，真元自掌心灌入大地。这是他早年习练的基础桩法“镇岳”，虽无杀伤，却能在短时间内稳固根基，抵御震荡。
地面在他掌下微微震颤，他闭目感知，发现那几头怪物每踏一步，都会引发特定频率的地波。而当中那头首领级的存在，脚步节奏与其他不同，略慢半拍，像是在指挥。
“找到了。”他睁开眼，“中间那个是核心。”
“可我们过不去。”沈清璃喘息着说。她试图重新织起气脉，却发现灵力传导受阻，仿佛有一层无形屏障隔绝了三人之间的联系。
故人盯着那道仍在蔓延的红液，忽然道：“这些液体不是单纯的封印破损产物，它是媒介，把它们连在一起的线。”
叶凌霄点头：“那就先断线。”
他不再犹豫，拔出星陨刃，纵身跃起，目标却是地面裂缝边缘的一处红液汇聚点。只要切断源头，或许能削弱它们的联动。
可就在他刀锋即将落下之时，两侧四头怪物同时暴起，速度比之前更快，爪影交错，封死所有退路。
他旋身回斩，刀气扫过一头怪物肩颈，逼其低头闪避。另一爪擦过腰际，衣袍撕裂，皮肤火辣作痛。他借势翻滚，险险避开致命一击，落地时已背靠残柱，再无退路。
“清璃！”他大喊。
“我在！”她立刻回应，掌心再次贴地，强行催动九转天医诀，将体内最后几缕灵力压榨而出。一道极细的灵波射出，精准击中其中一头怪物的后肢关节。
那怪物动作一僵，扑击偏移，撞向同伴。
就是这一瞬的错乱，给了叶凌霄机会。他猛地蹬地，身形疾冲而出，刀锋直指那团红液交汇的核心节点。
然而，就在刀尖即将触及的刹那，中央那头怪物猛然张口，喷出一团灰黑色雾气。
雾气落地即燃，形成一圈扭曲的屏障，将红液护在其中。叶凌霄一刀斩入，竟如砍在柔韧皮革上，非但未能切断，反而被那雾气缠住刀身，一时难以抽离。
他用力一拽，终于脱困，可四周五头怪物已然完成合围，步步逼近。
沈清璃强撑起身，指尖掐住脉门，试图再次释放扰动脉冲。故人则用残笔在自己手臂上刻下一道符纹，鲜血浸染，符光微闪，显然是在准备拼死一搏。
叶凌霄站在裂缝边缘，刀锋再度扬起，目光扫过每一头怪物的眼睛。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呼吸同步，宛如一体。
他忽然开口：“它们不是被召唤出来的。”
沈清璃一怔：“什么意思？”
“它们本就是阵的一部分。”他说，“那红液，是它们的血脉。”
话音未落，中央怪物缓缓抬起前爪，爪尖滴落一滴暗红液体，正好落入裂缝深处。整个战场随之轻轻一震，仿佛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
叶凌霄握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再看敌人，而是转向沈清璃与故人，低声道：“结阵。”
三人迅速靠拢，背对背站立。叶凌霄持刀在前，沈清璃双手虚托，体内灵力重新凝聚，故人则将残笔横握胸前，笔尖朝外。
六双眼睛，死死盯住逐渐逼近的怪物群。
为首那头缓缓伏低身躯，肌肉绷紧，獠牙外露，下一瞬，必将全力扑杀。
叶凌霄吐出一口浊气，刀锋前指。
怪物齐声咆哮，猛然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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