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的寒风似乎被咸阳宫那枝朱砂梅带来的“尚方宝剑”劈开了一道口子，李薇感觉自己走路都带着风——虽然这风很快就被阎乐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给冻回去了。
“郑国大人到！”小豆子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打破了宫内的寂静。
郑国，这位曾经的“戴枷国士”，如今虽褪去了枷锁，但眉宇间的凝重仿佛焊在了脸上。他大步流星走进来，袍角带起一阵冷风，目光精准地落在李薇刚在沙盘上用树枝划拉的歪歪扭扭的“翻车”结构图上。
“太后。”郑国拱手，声音沉得像渭河底的石头，“王上旨意，臣已领命。试制地点，选在郑国渠上游支流，白渠口。水流湍急，地势有缓坡，合宜。”他顿了顿，眉头拧得更紧了，“然，此‘翻车’之制，前所未闻。刮板水斗如何密封？水流之力如何驱动偌大木轮？木材坚韧耐水尚可寻，然这传动结构……公输家巧匠看了图纸，只道‘奇思妙想’，却言‘需得试过方知’。”
李薇心里咯噔一下。好嘛，嬴政大佬金口玉言批了项目，技术难题全甩她脸上了。她清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郑国大人勿忧。密封可用桐油反复浸透麻布包裹关键接缝处；水流驱动不足，可先用牛马畜力替代；至于传动结构……”她眼珠一转，瞥见窗外正在雪地里哼哼唧唧拱着什么的某只膘肥体壮的身影，一个绝妙（且省钱）的点子冒了出来，“咳，可先用硬木制简易模型，小范围试验，验证可行性后再造大件！模型嘛，不费多少木材！”
郑国看着沙盘上那抽象的线条，又看看李薇闪烁着“智慧（狡黠）”光芒的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王上信她，他郑国……姑且一试吧。技术狂人的血液里，终究对“前所未闻”的东西带着点飞蛾扑火的执着。
***
几天后，章台宫的后院俨然成了小型土木工程试验场。几根粗壮的硬木被公输家的小学徒们锯得木屑纷飞，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料和桐油混合的奇特气味。
李薇裹着狐裘，揣着小暖炉，像个包工头一样在现场监工。她的“翻车”模型——一个缩小了N倍的木架子，上面装着简陋的刮板和水斗，旁边连着一个……呃，由一头犟驴驱动的转盘。
“动起来！试试！”李薇挥手。
小学徒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动作很轻，阎乐在旁边看着呢）。犟驴“昂——”地一声，不情不愿地开始转圈。木架子吱吱呀呀地响，刮板在水槽里艰难地刮起一捧水，颤巍巍地抬升……然后，“哗啦”！水全漏在了半路，精准浇在了旁边看热闹的猪坚强的头上。
“哼哼？！”猪坚强一个激灵，甩着湿漉漉的脑袋，小眼睛瞪得溜圆，似乎在质问：几个意思？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犟驴还在无知无觉地转圈，以及水槽里哗啦啦的漏水和……猪坚强愤怒的哼哼。
“噗——”李薇没忍住，第一个笑出声。这画面太有喜感了！严肃的郑国嘴角也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破功。公输家的小学徒们更是憋得满脸通红。
“密封！重点在密封！”李薇拍着大腿笑，“桐油麻布多裹几层！还有这传动，太松垮了，驴一使劲儿全散架了！加固！”
技术攻关，就在这“驴拉破车漏猪头”的搞笑场景中艰难推进。
***
就在李薇跟她的“翻车”模型死磕，试图堵住每一个漏水的窟窿眼儿时，宫外暗流涌动的情报也如雪花般飘进章台宫——由阎乐那张扑克脸负责“朗读”。
“报：吕不韦门客于洛阳散布流言，言王上苛待功臣，刻薄寡恩。”
李薇（嗑着瓜子）： “啧，老吕同志不甘寂寞啊。流放还不忘刷存在感？让黑冰台记下来，等李斯同志上岗了，这都是KpI啊！”
（内心oS：李斯啊李斯，你啥时候来啊？这朝堂缺个嘴炮王者平衡一下啊！）
“报：赵国李牧于北地大破匈奴，声威更盛。”
李薇（皱眉）： “李牧……战神啊。啧，邻居太能打也不是好事儿。王上那边肯定更着急练兵了……蒙恬小将军在九原压力山大吧？”（想起历史上蒙恬的结局，默默为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小将军点了根蜡。）
“报：楚系宗室于华阳宫频繁出入，韩夫人亦在列。”
李薇（瞬间警觉，瓜子都不嗑了）： “华阳奶奶还没放弃给我添堵呢？韩夫人……上次蜂蜜的账还没算清呢！阎乐，咱们库房那堆涂了铅的‘蜜毒石’，放好了吗？标记清楚！别让哪个不长眼的真拿去垫花盆了！” 想到华阳可能派人来偷摸搞破坏，李薇就觉得自己那堆“铅蜜石”简直是天才发明——谁碰谁倒霉的震慑性武器！
***
模型试验磕磕绊绊，总算在犟驴累得直吐白沫，猪坚强被溅了无数次水，彻底躲到墙角生闷气后，勉强达到了“能把水抬升一小段距离还不漏光”的成就。郑国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一丝缝隙，拿着改良后的图纸，带着公输家巧匠和宝贵的实验数据，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白渠口实地建造去了。
李薇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奖励自己睡个懒觉，小豆子就慌慌张张跑进来：“太、太后！不好了！猪坚强……猪坚强它……不动了！”
“啥？！”李薇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猪坚强可是她的“试毒功臣”兼“搞笑担当”，章台宫的吉祥物！她鞋都没穿好就冲了出去。
只见猪坚强四仰八叉地躺在它最喜欢的稻草堆里，肚皮圆滚滚，嘴边……赫然叼着一块灰扑扑、边缘沾着可疑甜腻痕迹的鹅卵石！旁边散落着几块同样灰扑扑的石头——正是李薇特制的“铅蜜石”！
李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华阳的人动手了？！他们怎么把毒石弄进来的？目标是猪坚强还是……她？
阎乐一个箭步上前，手指在猪坚强鼻端探了探，又按了按它圆滚滚的肚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如何？”李薇声音都抖了。
阎乐沉默片刻，缓缓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撑的。”
“啊？”李薇傻眼。
阎乐指着猪坚强嘴边那块石头：“此石边缘，有蜂蜜残留痕迹。应是有人故意涂抹蜂蜜于铅石之上，诱其啃食。猪……食量过大，啃了不止一块，又饮了大量雪水。”他顿了顿，补充道，“铅毒未显，胀腹昏睡而已。”
“……”李薇看着猪坚强那堪比十月怀胎的肚子，听着它震天响的呼噜（刚才太紧张没注意），再想想幕后黑手费尽心机涂蜂蜜下毒，结果毒没发作猪先撑晕了的场景……
“噗哈哈哈哈哈哈——！”李薇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猪坚强，“坚强啊坚强！你真是……我的福星！敌人的克星！贪吃的代价就是睡稻草堆啊！哈哈哈哈！” 这哪是刺杀？这是华阳太后千里迢迢给她送来的今日份快乐源泉！
小豆子也忍俊不禁，阎乐的嘴角似乎也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阎乐！”李薇笑够了，擦着眼泪下令，“把这几块‘加料’的蜜毒石，用锦盒装了，原封不动地……给华阳太后送回去！就说，章台宫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甜石头’，特此奉还，多谢她老人家‘费心’惦记！”
想象着华阳看到锦盒里完好无损（除了猪口水）的铅蜜石时那铁青的脸色，李薇就觉得通体舒畅。铅毒没发作？不重要！这脸打得啪啪响，效果拔群！
***
几日后，郑国从白渠口传回消息。大型翻车主体框架已立起，畜力驱动初试成功，能将渠水提升至预设高度！虽然密封性还需改进，传动结构在巨大水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第一步，成了！
消息传到咸阳宫时，嬴政正在批阅蒙恬从九原发回的练兵奏报。听到寺人禀报“翻车初成”，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笔在竹简上留下一个深红的圆点。他抬眼望向窗边青瓷瓶里那枝依旧红艳的朱砂梅，清冷的梅香似乎更浓郁了些。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告诉郑国，继续改进，力求稳固耐用。”他淡淡吩咐，目光重新落回竹简，指尖却在案几上轻轻叩了叩。章台宫那个女人……这“有用”的刀锋，似乎比他预想的，更锋利，也更……有趣一点？
章台宫内，李薇正对着一份新报告抓狂——造纸坊那边又出幺蛾子了，低温洇墨问题卷土重来，新造的一批纸脆得像薯片！她一边挠头一边恶狠狠地想：“华阳老太婆，别得意！等我的纸造好了，第一个就给你写大字报！还有猪坚强！醒了就赶紧起来干活！去造纸坊门口守着，看看谁再敢往纸浆里乱加东西！”
后院角落里，被李薇念叨的猪坚强在稻草堆里翻了个身，满足地打了个带着蜂蜜味儿的嗝儿，继续它的美梦。深藏功与名（以及一肚子铅蜜石）。
冰河之下，暗流依旧汹涌。但章台宫今日份的bGm，是李薇抓狂的碎碎念、纸坊学徒的哀嚎，以及……猪坚强幸福的鼾声。水利的轮子开始转动，而另一场关于“纸”的科技攻坚战，伴随着铅蜜石闹剧的余韵和猪坚强的“丰功伟绩”，正带着一丝荒诞的喜感，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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