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带着众人穿过最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风化严重的灰褐色岩壁突兀地矗立在森林边缘，岩壁底部裂开一道约两米高的狭长缝隙，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微微张开的嘴，吐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几株枯死的藤蔓从岩缝顶部垂落，如同干瘪的血管。
\"就这里。\"陈旭明率先落地，拂晓剑身的微光在昏暗环境中格外醒目。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追踪者的气息后，才向洞口走去。剑尖轻点地面，几缕晨曦般的光丝渗入岩缝，照亮了内部——这是个约二十平米的天然洞穴，地面还算平整，角落里堆积着风化的动物骸骨和枯枝。
王郎奕最后一个跃进洞口，落地时溅起一片细碎的砂石。他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炽热的掌心在岩壁上留下几缕蒸汽。
\"那群阴险玩意儿应该追不上来了。\"他喘着粗气，右拳上的纹路尚未完全消退，在昏暗的洞穴里泛着橘红色的微光。
齐星璃无声地滑入洞穴最深处，链刃银翎在她指间缠绕成安静的银环。她背靠岩壁缓缓坐下，开始疗伤。
洞穴突然暗了下来。孙清浅站在洞口，渊瞳横举，刀身涌出的水元素在洞口形成一道半透明的蓝色水幕，将内外隔绝。
水波流转间，外界的景象扭曲变形，像是隔着一层流动的琉璃，她转身时，长马尾甩出一道疲惫的弧线。
赵书瑶蜷缩在一块稍平整的岩石上，青藤长弓横放在膝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身上一道几乎察觉不到的裂痕——那是刚才逃亡时被酸液擦过的痕迹。
洞穴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像钝刀般切割着她的神经，每一道喘息都在提醒她：这些疲惫是因她而起。
\"我的错。\"她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太弱...\"
岩壁上的水幕折射出幽蓝的光斑，在少女脸上投下破碎的阴影。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虚拟世界里藤蔓的触感——那些本该如臂使指的植物，在关键时刻却像叛逆的野马，险些害死所有人。
\"四百名的成绩，零阶的异能，连最基本的感知都会中断...\"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我根本不配和你们组队。\"
洞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王郎奕张了张嘴，却被陈旭明一个眼神制止。孙清浅轻轻放下正在调试的通讯器，瞳孔微微收缩。
\"书瑶。\"她走到少女面前蹲下，战术靴踩碎了一截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看着我。\"
赵书瑶抬起头，看到好友眼中跳动着熟悉的火焰，那是一种永不放弃的果敢与坚韧。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出发任务时输得多惨吗？\"孙清浅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劈开迷雾，\"你还记得那个剑客以及那个神秘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吗？\"
洞顶渗下的水珠落在岩石上，滴答作响。齐星璃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棱镜般的眼眸映着水幕的微光。王郎奕停止了摆弄他的衣服，陈旭明指尖的异能悄然消散。
\"当时经历了这一切的我其实跟你差不多，都对自己的无能与弱小而愤怒，但是这只是以前，并不能代表未来。\"
\"我哥哥当时说告诉我很多很多，我现在想把那几课交给你...\"孙清浅的指尖轻抚过赵书瑶，\"第一课，三思而后行。\"
她突然抓住赵书瑶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留下指痕。水幕屏障外，一只虚拟夜枭掠过洞口，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第二课，觉悟！\"孙清浅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岩壁间激起清脆的回音，\"就是在黑暗的荒野中——\"她拽着赵书瑶站起来，渊瞳刀尖划过地面，溅起一串火星，\"开辟出一条应当前进的道路！\"
火星落在枯枝上，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光影摇曳间，赵书瑶看到队友们的眼睛——王郎奕咧着嘴露出虎牙，齐星璃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陈旭明倚着岩壁轻笑，能量在他指尖流转成小小的光环。
\"我...\"赵书瑶的喉咙发紧，青藤长弓在她手中微微震颤。枯枝燃烧的噼啪声中，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的场景——她们很欢迎自己，欢迎自己这个菜鸟，在饭店我们守护者第一次成立，第一次行动，第一次复盘，第一次成功......
洞穴深处的黑暗似乎褪去了一些。岩缝里钻出一株嫩绿的蕨类植物，在火光映照下舒展叶片。
\"第三课呢？\"赵书瑶听见自己问，声音不再发抖。
孙清浅松开她的手腕，嘴角扬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等你真正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王郎奕突然吹了声口哨：\"说得好！不过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台词，我也要当人生导师！\"
\"你连自己的战术手册都记不住。\"齐星璃冷不丁开口，银翎链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精准地挑走了王郎奕口袋里掉落的能量胶囊。
哄笑声中，陈旭明走到洞口，拂晓剑尖轻点水幕。晨曦的能量顺着水波扩散，将屏障染成金蓝色。
\"休息二十分钟。\"他回头时，额前的碎发在能量流中轻轻飘动，\"那些怪物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赵书瑶重新坐回岩石上，这次背挺得笔直。她打开战术面板，调出刚才的战斗数据。青藤长弓的投影在空气中旋转，每一处能量流动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里。\"齐星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冰凉的手指划过投影某处，\"春狩异能波动频率太规律，容易被干扰。\"她不知何时挪到了赵书瑶身旁，身上带着淡淡的棱镜结晶的气息。
王郎奕凑过来时带起一股热风：\"要我说就该莽上去！书瑶你那个追猎箭，上次不是把训练场的移动靶串成糖葫芦了吗？\"
\"莽夫。\"孙清浅翻了个白眼，渊瞳刀鞘轻敲王郎奕的头盔，\"书瑶的优势是精准控制，不是跟你一样放烟花。\"
\"我那是艺术！爆炸艺术！\"
陈旭明笑着摇头，拂晓剑身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在岩壁上投下流动的光纹。赵书瑶看着争吵的队友们，突然发现那些曾让她窒息的愧疚感，不知何时化作了胸腔里一股温热的暖流。
洞口的屏障微微波动，虚拟世界的夜幕正在降临。星光透过水幕折射进来，在众人身上洒下细碎的光点。赵书瑶悄悄碰了碰孙清浅的手肘，在对方转头时轻声说：\"谢谢。\"
孙清浅眨眨眼，突然伸手揉乱了她的刘海：\"傻不傻。\"语气凶巴巴的，眼底却带着笑。
二十分钟后，水幕屏障泛起涟，\"该出发了。\"孙清浅甩了甩长马尾，渊瞳刀尖指向洞外漆黑的森林，\"让那群怪物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团队作战。\"
孙清浅回头看了看她们，她明白了自己哥哥告诉她的第三课的意思，原来这就是伙伴吗？
赵书瑶最后看了一眼燃烧殆尽的火堆。在灰烬边缘，那株嫩绿的蕨类植物依然顽强地生长着。她背起青藤长弓，指腹抚过弓身上新刻的细小纹路——那是刚才趁大家不注意时刻下的，简单的汉字：信任。
岩洞外的森林比记忆中更加黑暗。夜风掠过树梢，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腐殖层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但这一次，赵书瑶的春狩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每一个能量波动——队友们的气息在前方交织成网，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她深吸一口气，追猎箭的翠绿光芒在指尖亮起。藤蔓破土而出的沙沙声中，少女的身影矫健地跃上树梢。在她身后，四道不同的能量光芒刺破夜幕，如同撕裂黑暗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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