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崩塌的轰鸣震得林凡的耳膜发痛，沙海卷起万丈浪涛，宛若要把他连同整片记忆世界一并湮灭。无数黑影从裂缝深处钻出，形状各异，有的像枯骨，有的如披着影幕的恶鬼，扭曲嘶吼着扑来。
这些黑影不是实体，却比实体更加致命——
它们是执念腐朽后的“暗相”，专门吞噬血脉记忆，若雪的血统正是被它们拖向破灭的原因。
林凡握剑的手愈发坚定。
“想动若雪？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下一瞬，剑光如天河决堤，狠狠斩入影潮。
嘭——！！
无数暗相被斩成碎片，化为黑雾消散。但裂缝深处，还有更庞大、更古老的阴影正在蠢动，仿佛沉睡已久的巨兽苏醒。
林凡眉梢微挑。
“先祖执念……看样子，这不是简单的‘看一眼过去’，而是要求我替她完成未竟之战。”
他跃上沙海之巅，高空视野顿时拉开。
只见十万里沙原中，银发雪眸女子已被困在千影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奔涌的黑潮，而她依旧单膝跪地，长枪插地，像最后一座雪峰。
她仿佛早已不会动了，但她的意志仍在支撑着这片死原残余的一切。
林凡心底忽地刺痛。
——若雪的倔，是继承了谁？
——若雪宁负天下，也不负他，又是来自怎样的源头？
答案就在眼前。
林凡剑光一闪，从高空坠落，如雷霆砸入战场中心。
轰！！！
沙浪炸开。
无数暗相被震飞，他站在女子面前，背脊笔直。
她缓缓抬眼，声音虚弱却仍带着帝者般的威严：
“你为何能踏入此地？此处……是我族绝灭之因，也是我存留的一线意志。外人……不应来。”
林凡淡淡一笑。
“因为你的血脉，在等待我。”
女子微怔。
林凡继续道：
“若雪，是你的后裔。她如今被天命压制，血统摇摇欲坠。若我不来，她很可能死在两天之内。”
女子猛然抬头，雪眸中第一次出现波动。
“…若雪？她……仍活着？”
“是。但她会不会继续活着，就看你我了。”
女子看着他，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他所有过往。
“你愿为她……闯我族最后禁域？”
“我不只是愿意。”林凡握紧长剑，“我必须。”
女子沉默良久，忽然轻笑。
“后世竟还有这样的人……难怪她会选择你。”
林凡眉骨一跳：“她选择我？”
女子不答，只缓缓抬手，虚空中顿时现出一道光门。
“踏入光门，你将看到真正的真相，也将面对我族最恐怖的执念源头。若失败，你会永远被困在此，不再醒来。”
“若胜，你可借我残存的神魂，为若雪重洗血脉、逆改命格。”
林凡一步踏出，声音毫不犹豫：
“开门吧。”
女子望着他背影，轻声道：
“自古以来……能不顾生死护我族血脉的男人，你是第一个。”
光门轰然打开——
一道无底渊狱、满是惨白火焰的世界浮现。
林凡抬步踏入。
沙海、女子、影潮，一瞬尽数消散。
他来到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
天空是冰冷的灰白，地面如银霜覆盖，远处无数破碎的城墙漂浮在空中，从每一处裂痕中涌出黑色火焰。
林凡眼神一凝。
“这就是……若雪先祖的‘破灭记忆深渊’？”
女子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此地之敌，会以你最强的状态战你。它只认可真正有资格守护我族之人。”
林凡刚想开口，忽然天地震动。
轰——！！！
一道人影从灰白火海中踏出。
那是……
林凡自己。
不，是无情、冷漠、像剑一样锋利的“林凡”。
影林凡抬剑指向他：
“证明你配得上她。”
灰白天空下，两道林凡面对面而立。
一个是真实的他，一个则是由执念世界凝聚出的“影林凡”——没有情感，没有牵挂，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杀意。
女子的声音在虚空回荡：
“它会模仿你最巅峰的战斗形态，也会模拟你未来可能走到的极限……你若败，它会取代你，成为若雪命运的主宰。”
林凡握剑，眸色微沉。
“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
影林凡没有回答，而是瞬间消失。
嗤——！
一缕银光几乎贴着林凡的脸划过，锋芒逼得他皮肤发麻。
林凡反手格挡，剑光爆裂。
铛——！！
两股力量在灰白世界中炸开，气浪翻卷千丈。
影林凡退后一步，而林凡却脚步沉稳，没有移动分毫。
但林凡知道，对方并不是弱于他——
而是和他一样，在试探。
第二瞬，影林凡再次出手。
这次，不是剑。
而是林凡少年时练过，却多年不再使用的——碎山拳。
拳势粗犷，却蕴含穿山裂海的霸道。
林凡一愣：“连这个也能复制？”
拳风已至，他来不及思索，只能抬肘硬挡。
轰！！！
巨力撞击，他整条手臂都麻了一瞬。
影林凡趁势逼近，一连串拳影如暴雨狂落，每一击都带着震断骨骼的力量。
林凡眼神一冷。
“好，既然你要重现我的过去——那我也不必留手。”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元瞬间沸腾，剑势化为龙吟。
龙剑第一式——破天！
剑芒爆发，如一条游龙横空而出，与影林凡撞击在一起。
轰——！！！
灰白世界被斩开一道深渊裂口，黑火狂卷上天。
影林凡被震退数十丈，但脚步刚一稳住，便再次杀来，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就像最冷的杀戮机器。
林凡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影林凡没有“情绪”，也没有“恐惧”，更没有“犹豫”。
但他有。
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会想到某个人。
想到她哭过、笑过，想到她当年冒死也要替他扛下天罚，想到她再倔也会在深夜偷偷握住他的手。
林凡忽然笑了。
“我们虽然长得一样，但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
影林凡却冷冷开口：
“情绪，是战斗最大的弱点。”
林凡反问：
“那你知道，是什么给了我力量？”
影林凡沉默。
林凡抬剑，脚下地面炸裂。
他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向影林凡。
影林凡举剑阻挡。
两剑相撞。
但这一次，影林凡的手臂震得微微发颤。
原因很简单——
林凡的剑，不再是对影子的战斗，而是对命运的反击。
“我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
林凡低声道，“我战斗，是为了保护她。”
影林凡眼中第一次出现裂纹。
轰！！！
他被一剑震飞，撞断了远处悬浮的断墙。
黑火爆射。
影林凡站起，但裂纹正不断扩大，他的体表像玻璃一样，寸寸碎裂。
“……你在用情绪强化力量？”影林凡似乎无法理解，“这不符合战斗逻辑。”
林凡缓缓走来。
“所以你赢不了我。”
“我真正的力量，来自——”
他抬剑，剑尖指天，灰白世界为之一亮。
“——我要和她一起活下去的意志。”
最后一步踏下。
影林凡彻底崩碎，化为无数光尘。
天地震荡，灰白火焰熄灭，黑影消散。
世界由冰冷转为澄明。
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做到了……你不是靠力量胜出，而是靠心。”
林凡抬头，看见女子的残魂化作光影出现在天空。
她凝视着他，眼中复杂万分：
“后世……果然有人能护住我族血脉。”
她抬手，一缕银色火焰缓缓飞向林凡，轻柔地落在他掌心。
“这是我族最深处的本源——‘极雪神焰’。带回去，以它重塑若雪的血脉，她将获得真正的觉醒。”
林凡握紧火焰。
“多谢。”
女子看着他，忽然轻轻叹息：
“林凡，你记住……若雪她……比你想象的，要更孤独，也更倔强。”
“你若有一天负了她，她会……”
女子话音停住，像是不愿说下去。
林凡沉声道：
“我不会负她。”
女子凝视了他很久，最终微笑。
“那我安心了。”
她的身影像雪花般轻轻碎散。
天空景象开始崩塌，这是记忆世界即将结束的征兆。
林凡握紧极雪神焰，轻声道：
“若雪，我来了。”
下一瞬，他的身影被光吞没，离开了先祖执念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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