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活触及到温清宁那好似要把自己剖开的眼神，下意识看向别处：“就是来问我吴留根养在外面女人的事，当时她站在船下，我站在船上，隔着老远说话……”
温清宁喝道：“还在说谎！可还记得你船桨握杆上的布条？如果不能说实话，那就不要说了。平安、发财堵了嘴，带回京兆府解。飞英，你去船舱中搜一搜，凡有可疑之物一律带出来。”
三人齐声应领命。
鱼不活这才反应过来，谎言被戳破，他没有尴尬，面上全是慌乱恐惧。
摆着头躲过平安往他嘴里塞的布巾，慌慌张张喊道：“我说我说，青娘想让我带她去见一见吴留根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孔家人不会帮她，他找不到别人帮忙，就只能来求我。”
温清宁见他说到一半再次面露犹豫，逼问道：“既然是求你，那你可提了要求？”
一面问，一面盯着鱼不活的神色，见他面上肌肉抽动，森然喝问：“你欺负她了？”
“没没没……”鱼不活连连摆头，“我那天喝了点酒，一时没忍住……不过半道上让她跑了。真的，我没得手，真的让她跑了，而且我会娶她的！”
那信誓旦旦的表情让温清宁作呕反胃。
如果说吴留根是明面上的无赖地痞，那这鱼不活就是藏在暗处的阴险小人。
温清宁抬了抬手，不再看鱼不活，这人十句里有八句是假话，剩下的两句真话挖的也是费时费力。
她没有时间在此地与他空耗，倒不如带回府狱慢慢审问。
平安和发财心领神会，一个堵嘴，一个绑人。
便在此时，飞英从船舱中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破旧的女鞋：“郡君，搜出来一只鞋。”
温清宁接过女鞋查看，用手比量了一下，和孔青竹的脚长差不多，这女鞋的鞋底磨损严重，鞋面上染着洗不掉的油污。
她把鞋拿到鱼不活面前：“这是孔青竹的鞋？”
鱼不活看了一眼，慌忙把头扭到别处。
“只有一只？”
飞英“嗯”了一声。
温清宁看向鱼不活：“为什么没有丢弃？”
平安取下堵着嘴的布巾，压着他的脖子让他回话。
鱼不活长长地叹了口气：“没舍得。这鞋是青娘出嫁前做的，做鞋的料子是给我做衣裳省的布头拼的。我想把这鞋扔了，可就是下不去手，干脆藏起来，就是没想到你们会找过来。”
温清宁望着手上的鞋，心中闷涨。
婆家不善，遇人不淑，娘家又无法依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寻旧人帮忙，却险遭欺辱。
眼前浮现孔青竹的身影，赤着一只脚，在连绵不断的雨中，在淤泥地上，踉踉跄跄，蹒跚而行。
离开这里，你又去了何处？
无声的问题没有任何解答。
温清宁闭了闭眼，语气低沉：“回京兆府。”
平安说道：“我去叫辆车。”
从这里往回走上不远便是官道，那里时常有拉客的驴车经过。
回到京兆府时已到了下午，几人刚一下驴车就看到准备出门的李立身。
李立身看到几人，连忙迎上去：“我正打算去接您，不曾想您已经回来了。”说完这句话，他飞快的靠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里面来了一位上官，说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侯爷让我提前跟您说一声。”
温清宁脚步一顿，略略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跨入府廨，没有看到竽瑟迎出来的身影，转头问起竽瑟的去处。
一个差役回答道：“上午孔青竹的娘家人来认尸，顺道要把那小丫头接回家，竽瑟姑娘不放心，跟去看看。郡君别担心，韩记供安排了一个弟兄跟着保护。”
温清宁颔首，跟着对李立身说道：“这是余升，鱼不活，你带下去审问，问清楚他和慈恩婆的关系，问清楚一切与孔青竹的事情。”
李立身听到鱼不活的名字，惊讶了一瞬，随即让两个差役把人押入府狱，接着小声禀道：
“郡君，邓三郎这边问清楚了，孔青竹出事那一日，邓三郎说的话经查证都能对得上，夜里晚归也像他说的一样，是在那个娇娘屋子里，院子的其他房客可以作证。还有萧家大儿媳那边，也都问清楚了，萧家大儿媳拿回去的肉，确实是邓三郎让娇娘买来给她封口的。不过……”
温清宁一边听一边往沈钧行的书房走去，见李立身停顿，出声问道：“不过什么？”
李立身答道：“不过邓三郎和娇娘的事情暴露了，我离开时，邓三郎的娘子正嚷嚷着要回村里找父兄做主，邓家怕是要闹上一场。”
温清宁说道：“婆母帮着儿子瞒着儿媳在外面养女人，且按时间来推算，那娇娘和邓三郎在一起的时候邓三郎的娘子可能还没有出月子。这种情况下女方娘家说什么都不会放过邓家，交代人盯好，别出了事儿就行。”
“您放心，我已经和西市巡逻的弟兄们说过了，他们会盯着的，我交代他们小打小闹的就不用管，总要让女方家里出了这口气，但见血伤人是不行的。”李立身说道。
温清宁点点头：“做的不错。”
李立身得了赞赏，忍不住咧咧嘴：“那我叫上韩记供一块审问那个鱼不活去。”
温清宁道：“去吧，顺便审一审吴留根，问问他找慈恩婆具体干了什么。对了，吴留根外室那里可使人去问了？”
“安排人去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李立身回答完，见温清宁没有再问话，这才告退离开。
待人一走，忍了好一会儿的平安忍不住开口：“郡君，您怎么猜到鱼不活和慈恩婆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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