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酱坊的咸香
鲁中的黄河故道旁,有个叫酱菜屯的村子。村子的晒场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酱缸,缸口蒙着透气的竹篾,阳光晒过,酱缸里会泛起细密的泡沫,空气里飘着股浓郁的咸香,混着豆子的醇厚——那是老酱坊独有的味道。酱坊的主人姓常,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村里人都叫她常婆婆。常婆婆做了一辈子酱菜,手上的皮肤被酱渍浸得发黄,却能精准地把握酱料的咸淡,一缸普通的黄豆,经她手发酵,就能变成色泽红亮、咸鲜带甜的豆瓣酱,一勺就能让家常菜变得活色生香。
这年芒种,地里的小麦刚收割完,常婆婆正坐在酱坊的屋檐下,用簸箕筛选黄豆。黄豆要选颗粒饱满、颜色金黄的,不能有虫蛀和瘪粒,她挑得仔细,指尖划过豆粒,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给豆子“体检”。“这豆子得精神,”她对蹲在旁边帮忙的姑娘说,“蔫了吧唧的,发出来的酱就没劲儿,就像人,精气神足了,干啥都顺。”
姑娘叫春杏,是邻村的,跟着常婆婆学做酱菜已经半年了。她手里也捧着个簸箕,学着筛选黄豆,可总把半好的豆子也挑出去,惹得常婆婆直笑:“傻丫头,哪有十全十美的豆子?只要没坏,就能用,太较真了,啥也做不成。”
春杏红了脸,把挑出去的豆子捡回来些:“婆婆,我就是怕坏了一缸酱。”
“坏不了,”常婆婆把筛选好的黄豆倒进大陶盆,“咱这老法子,讲究‘顺其自然’,豆子有豆子的性子,你顺着它,它就给你长脸。”
黄豆要先用水泡透,常婆婆往陶盆里倒了足量的井水,黄豆在水里慢慢舒展,像喝饱了水的娃娃。“泡到豆子能用手指捏碎,就捞出来煮,”她用手搅了搅水面,“水要没过豆子一指,太少了泡不透,太多了豆子发虚。”
泡好的黄豆倒进大铁锅,架在柴火上煮。常婆婆蹲在灶前添柴,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锅里的豆子渐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豆香混着蒸汽弥漫开来,引得酱坊的老黄狗都趴在灶边不肯走。“煮豆子得用柴火,”常婆婆说,“煤气灶火力太硬,煮出来的豆子外烂里生,发酱的时候不均匀。”
春杏看着常婆婆用长柄勺翻动豆子,煮到豆子轻轻一碾就成泥,才关火。“这叫‘烂而不腐’,”常婆婆舀起一勺豆子,“太硬了发酵慢,太烂了成糊糊,就得这样,颗颗完整,却又软透。”
煮好的豆子要摊在苇席上晾凉,常婆婆用木耙把豆子扒成薄薄一层,让热气尽快散去。“凉到摸着不烫手,才能拌面粉,”她边扒边说,“太热了,面粉会结块,发出来的酱会发苦。”
等豆子凉透,常婆婆把磨好的小麦粉倒进去,用手拌匀。面粉要细,拌得要匀,每颗豆子都裹上一层白霜似的粉。“这叫‘制曲’,”她解释道,“面粉是引子,能让豆子发酵出甜香,就像发面得用酵母,少了它,啥也发不起来。”
拌好的豆料被装进陶缸,常婆婆用手把豆料压实,中间挖个圆坑,再用干净的棉布把缸口盖紧。“这一步叫‘培菌’,得放在暖和的屋里,让豆料长霉,”她指着墙角的温度计,“温度得保持在三十度左右,太低了不长霉,太高了长黑霉,就坏了。”
接下来的十天,常婆婆每天都要掀开棉布看看。第三天,豆料表面长出了一层白霉,像撒了层雪;第五天,白霉变成了黄霉,带着股特殊的香气;第七天,黄霉渐渐变深,常婆婆说:“成了,这是‘好霉’,带着甜香,要是长黑霉、绿霉,就得扔了。”
培好菌的豆料要搬到院子里晒,常婆婆把豆料倒在苇席上,让阳光暴晒。“这叫‘晒曲’,能杀死杂菌,让霉香更纯,”她用木耙翻动豆料,“每天晒足六个时辰,晒上三天,豆料会变成红褐色,像裹了层酱。”
晒好的豆料重新装回陶缸,常婆婆往缸里倒盐水。盐水是用井盐和凉开水调的,咸度得正好——用手指蘸点盐水,抿一下,咸得舌尖发木,却又不发苦。“盐多了,豆子不发酵,太淡了,豆子会烂,”常婆婆边倒盐水边搅,“水要没过豆料一寸,太少了发酱太干,太多了太稀,不成形。”
最后一步是“晒酱”,常婆婆把酱缸搬到晒场上,缸口蒙上竹篾,既能透气,又能防灰尘和虫子。“这酱得晒足一百天,”她拍了拍缸沿,“晴天晒太阳,雨天盖塑料布,每天都得用长杆搅一搅,让酱上下晒得均匀。太阳越毒,酱越香,就像庄稼,经得住晒,才能长结实。”
春杏跟着常婆婆每天搅酱,看着酱缸里的豆料渐渐变成红褐色,汁液越来越浓稠,咸香也越来越烈。有次下雨,春杏忘了给酱缸盖塑料布,淋了雨,酱缸里长了层白膜。她急得快哭了,常婆婆却没怪她,只是说:“舀掉白膜,多晒几天,还能救回来。做酱和做人一样,难免出错,改了就好,别往心里去。”
一百天后,酱终于晒成了。常婆婆舀起一勺,酱体浓稠,色泽红亮,里面的豆子颗颗分明,闻着咸香中带着甜。“这才是好酱,”她舀了一小勺让春杏尝,“入口咸,回味甜,还有股豆香,不发苦,不发涩。”
春杏尝了尝,果然咸鲜适口,一点都不冲。“比我家买的瓶装酱好吃多了!”
常婆婆笑了:“那是,咱这酱没放添加剂,全靠太阳晒,豆子自己发酵出的甜,能不好吃?”
从那以后,春杏学做酱菜更用心了。她跟着常婆婆学做酱黄瓜——黄瓜要选顶花带刺的嫩瓜,切条后用盐腌出水,再用清水漂去多余的盐,放进酱缸里泡三天,捞出来脆爽咸香;学做酱萝卜——萝卜要晒到半干,再放进酱缸,泡出来的萝卜带着酱的醇厚,又不失本身的脆;还学做酱豆干——豆干先用清水煮透,晾干后放进酱里,吸足了酱香,嚼着越嚼越香。
有天,镇上的超市老板来酱坊,看到常婆婆的酱菜,说想上架销售。“婆婆,您这酱菜太地道了,肯定好卖,我给您做新包装。”
常婆婆有点犹豫:“我这小缸小罐的,做不了太多。”
“我帮您雇人搭把手,”老板笑着说,“就按您的法子做,保证原汁原味。”
春杏也劝她:“婆婆,这样更多人能吃到您做的酱菜呀。”
常婆婆点了点头:“行,但得说好,黄瓜、萝卜都得用咱村里的,不能用大棚菜,那菜没味儿,泡不出这股脆劲。”
超市老板请了几个村里的妇人来帮忙,常婆婆手把手地教她们腌菜、泡酱。春杏就负责装瓶、贴标签,标签是她画的,上面有酱缸、黄瓜、萝卜,还写着“酱菜屯手工酱菜”,看着朴实又亲切。
新做的酱菜摆进超市,很快就成了抢手货。有人说“这酱菜有小时候的味道”,有人专门开车来村里买,说要给城里的亲戚带点。
常婆婆的儿子在城里开饭馆,听说家里的酱菜火了,也回来订了一批,说要用母亲做的豆瓣酱烧鱼,“保证比用调料包烧的香”。
“以前总觉得做酱菜是土法子,上不了台面,”儿子看着母亲粗糙的手,眼里有点湿润,“现在才知道,这咸香里藏着咱老祖宗的智慧。”
入冬时,酱坊的酱菜开始做越冬储备。常婆婆教春杏做酱肉——五花肉用酱油和香料腌透,再用酱缸里的酱汁抹匀,挂在屋檐下风干,吃的时候蒸一蒸,酱香混着肉香,能馋哭孩子。春杏学得认真,做的酱肉咸淡正好,常婆婆夸她:“青出于蓝了,比我年轻时做得还好。”
黄河故道的风吹过酱菜屯,带着酱缸的咸香和豆子的醇厚,飘得很远。晒场上的酱缸依旧排列整齐,常婆婆和春杏翻动酱料的身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像一首关于传承的歌谣。而那些装在玻璃瓶里的酱菜,带着阳光的味道和手艺人的心意,走进了千家万户,把一份朴实的咸香,留在了每一个品尝它的人心里,让寻常日子多了份踏实的滋味。
您对这个关于老酱坊和传统酱菜手艺的故事是否满意?若有需要调整的情节、细节或氛围,都可以告诉我,我会进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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