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不是去一趟凤北县嘛，回来就把经营情况做个汇总，再看了下提报的合作框架，想着周一的时候汇报给您。”
杜逢春一看这个情况，干脆慢慢走，争取到楼下就把话说完，如果跟到家里，其实没啥必要。
耿明辉也没想着非到人家家里不可，反正都是公事，在这空旷的路上，不怕人听，而且说完了自己也回家。
去别人家‘讨’公事的说法，其实很讨嫌。
“嗯，然后呢？就可以继续启动了吗？”
耿明辉也放慢脚步，配合着杜逢春左右观察着路上：唉，好像偷鸡摸狗的行径。
“唉，这事儿啊，真是好事多磨，耿书记啊，出了个小插曲儿。”
杜逢春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反正既然自己不捅出来，万一田建春来个釜底抽薪，从省厅甚至省委下来点儿啥态度，自己这一系吃不了兜着走是肯定的，到时候自己能不能顺利退下去，还两说。
“插曲？啥插曲？很严重？”
耿明辉想，真他奶奶的，真是怕啥来啥，当时想过，老这么拖着，容易出问题，果然！
风吹的杜逢春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梧桐树，一行行排的整齐有序，光秃秃的枝丫上，零星的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
“唉，之前省里下发过文件，关于卫生系统具有中医性质的医院合并的条例中有些规定，而凤北县这个合并项目操作中有些地方不符。”
“你咋突然知道这个条例的？咋看出来不符合的？”
耿明辉这次真心想来两句国骂了。
“我？哪里是我啊？是凤北县那边儿，有人给中医院提供了文件相关规定的复印件，那个院长就送到了县卫生局，卫生局那个局长，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了情况，我一早上赶紧去找文件，果然！”
杜逢春抬头再看看天、扭头看看四周，就是不看耿明辉的脸。
“我看了文件，又赶紧核对下合并后的规划结果，天神，确实不符合那份文件的相关规定。”
杜逢春有点小恶意的想，把这个文件栽到谁头上，都解释不清，等将来还是得落到田建春身上，他冲着老魏和章玉兰的面子，只能坚持保，保得了一时是一时了。
“你啥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接电话，今天早上去单位核对了。”
杜逢春本来想说昨天的，后来想想不对，说昨天的话一天的时间不汇报？
只能说今天早上，塑造一个来不及吧。
可惜的是，漏洞百出，不过耿明辉也没凿真。
“你咋没给我打电话？”
耿明辉这也是昏了头了，其实这也不是啥大事儿。
“我啊，寻思半天，都觉得不合适，您平时就忙到不可开交，这大礼拜天的，我想让您清清静静的过个礼拜天得了，我周一早上第一时间给您汇报。”
杜逢春平时不狗腿，这时候说的话，多少有些假。
自己尴尬，听的人也是哭笑不得。
耿明辉一拍大腿，唉了两声，想想，真要是给自己打电话了，自己能咋办？
关键也不是啥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老杜啊，谢谢你啊，谢谢你体谅我。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们怎么突然找到这个文件？早没想到吗？”
耿明辉的牙花子都快嘬出血来了。
杜逢春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捡着好听的说，“我问了问那个局长，他没说出四五六来，我就不依不饶的问他，问了半天，才听说啊，是中医院的职工，不知道怎么跟省厅搭上线了，找的人问了医政股，人家一听，就把文件复印件递过来了......”
杜逢春说完，还满脸的无奈和惋惜。
“我这也纳闷呢，他们一个小小的医院咋联系上的省厅呢？这不麻烦了吗？”
耿明辉点点头，心里暗想，哪怕省厅管不上市委，但是总有交叉协调吧，难道要争执起来吗？
俩人就站在小路的十字路口上，面对面的苦笑。
“哎呀，是呢，要不你再去趟中医院，见见这个人？再透透省厅是什么意见？虽然说备过案了，但是也保不齐碰到哪位大神不是？只是这天不是好，凤北还远！”
耿明辉思索一会儿，才斟酌着对杜逢春说道。
“耿书记，我跑一趟无所谓，但是我想了解一下市委这边的态度，要是中医院这边的人真的能跟省厅够上了，人家就拿着不符合规定这一项，反对合并，咱们就棘手了。”
一听‘咱们！’再想想省厅！
耿明辉一想，这点子，够扎手的。
“之前啊，是蔡书记点头了，其他人，也就顺理的同意了。”
耿明辉这话，让杜逢春有些气结，他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当时还不是你亲自跟我说的？
现在不是不同情况出现了吗？
杜逢春不说话，只是看一眼对面的人，再低着头沉吟。
眼见着不好办啊，扎手啊，谁都不表态了？
“要是，往符合规定里办，你们能办到吗？”
耿明辉看着对面沉默的人，明白对方的苦衷，彼此彼此。
“那、那、这不好办啊！”
杜逢春这个气啊，到这会儿了，还......！
“老杜啊，你也明白，看着两家医院合并不是啥大事儿，可是后面牵扯的事情不少。”
其实，事情背后的人，才真是不少。
杜逢春不是不明白，这也是他拖着的原因。
不管哪头，他都不想得罪。
可如今再看，恐怕两头都不是人了。
耿明辉叹一口气，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不能说、只能按照指示去做。
做了，就有机会‘承担’责任。
自古以来的中庸之道、明哲保身，不能说不对。
杜逢春一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能也跟着沉默；然后冷漠的看着不远处树下的麻雀在干枯的草丛里跳跃寻找。
不知道，麻雀是不是也有很多烦恼？
“那我安排一下，最晚周二就去一趟。”
杜逢春看着跳跃的麻雀，耿明辉看着他，俩人几乎站成了冬日午后的雕像。
“行啊，周一或周二都可以，蔡书记问我的时候，我就说卫生局这边儿还有些问题需要核实。”
明着就卖了，杜逢春也说不出个否来。
俩人相互点点头，个人都觉的自己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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