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赤面杀的。”
在风闻消息的第一时间，越斐然就极平淡地下了结论。
杜玉书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按照城主府现在披露的消息，慕容万钧是被利器割喉后切下了头颅，如果是赤面，她用不着这么麻烦。”
……是的。杜玉书回想起自己在黑市跟赤面学艺的某些经历。如果是赤面来杀人，她可以把人头徒手撕下来。没必要带把刀啊，她身上有带过刀吗？
杜玉书沉思，“杀人的或许另有其人，但她昨天绝对不是来吃饭的，她这种练硬功的人，胃口比我还大好几倍，只吃一碗面肯定是在装样子走过场，她是来露面的！难道就是为了让风波城的人觉得慕容万钧是她杀的吗？她要掩护真正的凶手？可如果不是赤面，谁还有这么高的修为能悄无声息潜入城主府杀慕容万钧？有这种本事的人，也不会需要赤面帮忙打掩护吧！”
“不，你说错了。”越斐然摇摇手指，“就算是赤面亲自来，她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掉慕容万钧。”
“啊？”杜玉书诧异，“我以为她很厉害的。”
“她确实很厉害，但你对高手的类别还没有概念。赤面她要单枪匹马杀慕容万钧，不是不可以，但绝对会惊动很多人。你刚到金明的时候就碰到了殷红汐夜闯城主府，所以觉得只要是在武学修为上能跟她旗鼓相当的人，就都可以在这种守卫森严的地方随意进出，这种想法是错的。殷红汐能夜闯城主府，是因为把天下遍练得炉火纯青，我能做到跟她一样，是因为我擅长隐匿气息。脱离了这两个条件，悄无声息地闯进城主府里杀掉慕容万钧是不可能的。”
恰好这时殷红汐也从内室走了出来，淡淡然坐到镜前梳洗，“风波城的城主府守卫不如金明严密，是因为他们吸纳的高手少，但里边光是轮班的巡逻队就有两百个人，这两百个人哪怕全都不会武功，只要有一半不是糊弄了事的瞎子，也可以起到监管出入的作用，只是拦不住人而已。”
越斐然补充道：“除了巡逻的人以外，城主的卧房还额外有亲卫值守，他们是彻夜不睡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杜玉书听完她俩的介绍，第一反应是：“这老慕容真怕死啊！”
越斐然点了点头，“活到他这个份上，怕死也是正常的，这么怕死的一个人，恨不得用金明城保护重宝的方式保护自己，是谁可以躲开巡逻队和亲卫的防守，直接进入慕容万钧的卧房，割下他的头后还挂到了城门上？”
杜玉书使劲回忆起城主府发布的公示。今日卯时初刻，城主慕容万钧的人头被发现和另外两颗无名人头一起挂在了城门上，飞骑将人头快马送回后，亲卫进入城主卧房，房内一应摆设正常，毫无打斗痕迹，帘帐清洁。而当亲卫拉开床帐，慕容万钧的无头尸体赫然横陈，帐内全部是喷溅状的血迹！而当夜就连在耳房休息的侍从也完全没听到任何的异动。
“我觉得比起外头的亲卫和巡逻队，在耳房睡觉的侍从才是最难避开的，这个凶手只怕不光要有殷红汐这样的武功造诣，还要有你这样的屏气功夫，你们两个联手未必不能做到，可你俩昨天都在这儿睡觉啊！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这总不会是鬼杀的吧！”
能这么悄无声息，除了绝世高手以外，也就只有鬼了。
殷红汐冷笑一声，“万一，他根本就没有避过呢？”
“什么意思？”
越斐然替殷红汐解释道：“如果避过重重耳目是几乎不可能的事，那么答案或许就是凶手根本没有避过，只是看见凶手的人，并不以为他是凶手。”
“……”
杜玉书悚然，“是城主府里的人杀掉了慕容万钧！”
越斐然摸摸下巴，“也不一定，任何受信任的人都有机会做这件事，但现在我很好奇城门上的另外两颗人头是谁。”
殷红汐道：“十有八九是阴家人。”
杜玉书赞同地点头。毕竟这阵子风波城里提起“砍头”，第一反应都是阴家的满门无头……
越斐然也如是推测，“听说那两颗头已经烂了，面容有损毁，而且有一颗比较小，看着像孩子的，阴家灭门案里确实也死了一个男孩，时间和人都对得上。而且阴家灭门案影响太大，全部尸体都由城主府秘密下葬，赶来的阴家旁支都没见到过遗容，那么多颗头，少了一两颗没拼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杜玉书表情古怪，“如果那真是阴家人的脑袋，凶手把他们跟慕容万钧挂在一起，是为了告诉城主府自己就是阴家灭门案的真凶吧。这一招看起来除了挑衅还是挑衅啊。”
“就是挑衅。那凶手不光想把火往自己身上引，还想激怒一部分人。”越斐然淡淡道：“反正现在全城人都觉得凶手就是赤面，要么人人自危，要么群情激愤，这件事不仅无法善了，还必须尽快解决。”
殷红汐又道：“事涉黑白两道之争，又是灭门又是暗杀城主，只要多等一段时间，浦都方面一定会来干涉，但现在的情形已经不允许城主府慢慢来了，他们不得不马上做出自救的决断。”
“这就是凶手的目的。”越斐然道：“他就是要逼迫城主府在外援到来之前做出决定。”
听起来是为了让谁自乱阵脚。
杜玉书正琢磨着，越斐然问她了，“赤面给你的那个扳指还在吗。”
“当然在了！虽然我不是很稀罕，但这种要紧玩意儿我也不会弄丢的好吧！”
杜玉书立刻从包袱里翻出那个黑色的扳指抛给越斐然，越斐然接在手里看了两遍，抛起来，又接住，在这个短暂的抛接过程中她就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找了条鹿皮绳把这个对杜玉书来说过大的扳指系成一个挂坠，挂到杜玉书脖子上，道：“走吧，咱们直接去问赤面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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