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是被黑豹的舔舐唤醒的。
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破妄镜正悬浮在她身前，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光流渗入她的经脉，驱散着身体的疲惫。她撑起身子坐起，发现自己仍在峰顶祭坛上，只是那些断裂的石柱旁，不知何时生出了几簇淡紫色的小花，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
“看来灵脉真的在自我修复。”她轻声说，伸手抚摸黑豹的耳朵。黑豹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心，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天空的流云。
林小满拿起身边的破妄镜，镜面光洁如新，却在她触碰的瞬间泛起一层涟漪。不同于以往的清晰映照，这次镜中竟浮现出模糊的碎片——像是有人隔着水雾在说话，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和断断续续的声音。
“……必须封印……混沌之力……”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镜中闪过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身影，正用剑在石壁上刻画符文。
“师父！三思啊！这会耗尽您的修为！”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
“为了玄天宗……为了苍生……值得……”
画面突然破碎，转而出现一片火海。无数黑影在火中嘶吼，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火海中奔跑，眼角的疤痕在火光中格外狰狞——是还未被混沌之力完全侵蚀的师父。他怀中紧紧抱着一块破碎的镜片，镜片上沾着暗红色的血。
“找到你了……破妄镜的碎片……”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兴奋，“只要集齐碎片……我就能……”
镜中的画面再次扭曲，这次浮现的是一片漆黑的深渊，深渊底部，三面残破的神镜正微微颤动，其中一面镜子上，赫然映着林小满自己的脸。
“镜渊……在呼唤我？”林小满心头一震，指尖的灵力险些失控。
铜镜的涟漪突然剧烈起来，所有碎片画面瞬间消失，镜中只剩下她自己的倒影。但那倒影的眉心处，三枚螺旋印记正缓缓旋转，最终合成一个完整的符号——与祭坛封印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小满放下铜镜，心中疑窦丛生。
从假师父的话到玄天宗的日志，再到此刻镜中闪现的残响，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破妄镜似乎与镜渊有着更深的联系，绝非单纯的“封印工具”那么简单。
她翻开古籍，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答案，却在书页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折叠的信纸。信纸是用泛黄的宣纸写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师父的笔迹。
“小满吾徒：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不在人世。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破妄镜并非唯一能影响镜渊的器物，它本是镜渊核心的一部分，因厌恶混沌而自碎。当年我被混沌反噬，一半心智被吞噬，才会设下圈套让你寻找镜子。但残存的理智让我留下这封信，告诉你破解之法：唯有让破妄镜回归镜渊核心，方能彻底平息混沌。切记，回归之路凶险万分，镜渊会映照你最深的恐惧，若心志不坚，便会被永远困在其中……”
信纸的末尾，还画着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通往镜渊核心的路径——并非从峰顶的封印进入，而是要穿过山脉另一侧的“回音谷”，那里有一道与镜渊核心直接相连的裂隙。
“回归核心……”林小满捏紧信纸，指节泛白。她终于明白铜镜边缘那句“镜渊未平，归途未尽”的含义——暂时稳固的封印只是权宜之计，要想一劳永逸，必须让破妄镜回到它诞生的地方。
就在这时，黑豹突然竖起耳朵，朝着山脉另一侧低吼起来。林小满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线处，出现了一道蜿蜒的黑影，正朝着峰顶的方向移动。那黑影移动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树木纷纷倒伏，像是有一条无形的巨蟒正在穿梭。
“是影巫教的余党？还是……”林小满握紧破妄镜，镜身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在预警。
她翻身骑上黑豹，决定先去回音谷一探究竟。无论那黑影是什么，她都必须在对方抵达前，找到通往镜渊核心的裂隙。
黑豹四蹄翻飞，沿着山路向山脉西侧疾驰。越靠近回音谷，空气中的灵气就越发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沉睡，正被逐渐唤醒。
行至谷口时，林小满勒住黑豹。眼前的山谷被一层厚厚的白雾笼罩，雾气中隐约能听到奇怪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哭泣，又像是镜面碎裂的脆响。
“这里就是回音谷。”她看着地图上的标记，深吸一口气，“进去看看。”
黑豹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踏入白雾。雾气冰冷刺骨，沾在皮肤上竟泛起一阵刺痛。林小满运转灵力护住周身，同时将破妄镜举在身前，镜面的金光在雾中撕开一道通路。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稀薄。林小满抬头望去，只见山谷中央的地面上，裂开了一道数丈宽的缝隙，缝隙中涌出淡紫色的雾气，雾气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镜片，每片镜片上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她幼时在孤儿院的孤独身影，有师父教她术法时的严厉模样，还有魔影林中那些绝望的面孔。
“这就是……通往镜渊核心的裂隙？”
林小满正欲靠近，裂隙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沙哑笑声，那声音与假师父如出一辙：
“乖徒弟，我就知道你会来……”
随着笑声，一道黑影从裂隙中缓缓升起，黑影的手中，握着半块破碎的镜片，镜片上的螺旋印记正与破妄镜产生共鸣。
“来陪我一起，看看镜渊的真相吧。”
黑影张开双臂，裂隙中的紫色雾气瞬间暴涨，将整个回音谷都笼罩其中。林小满只觉得眼前一花，破妄镜的光芒突然黯淡下去，无数镜片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过往：师父如何被混沌侵蚀，如何自导自演“死亡”，如何在镜渊边缘挣扎……以及，破妄镜自碎灵核时，那道不甘的悲鸣。
“原来你一直都在……”林小满喃喃自语，终于明白，假师父手中的碎片，或许正是师父残存的理智所化。
裂隙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地而出。林小满握紧破妄镜，镜身的冰凉让她保持着清醒。
无论前方是真相还是深渊，她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这是破妄镜的归途，也是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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