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星星和他们一样，都离我太远
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时，月亮已经爬得老高了。
我的胳膊早就没了知觉，肩膀被扁担压出两道紫红的印子，一碰就疼。赵三胖他们今天没再来找茬，大概是觉得欺负我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就像猫玩腻了老鼠，懒得再逗弄。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到杂役院后面那棵歪脖子树下。这是我发现的秘密基地，树杈够粗，能容下我一个人躺着，还能看到内门的方向。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树枝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会断，但我一点也不害怕。反正摔下去也摔不死，顶多疼几天，早就习惯了。
吱吱从我的衣襟里探出头，小脑袋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蜷在我胸口，很快就发出了细细的鼾声。这小家伙今天跟着我跑了一天，估计也累坏了。
我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背，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真亮啊，一颗一颗嵌在黑丝绒似的天上，像是谁撒了一把碎钻。风一吹，云飘过去，星星就躲在云后面，忽明忽暗的，像在眨眼睛。
“你们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对着星星小声嘀咕，“灵根是废的，练不会功法，还总倒霉，连只鸟都能欺负我。”
星星不说话，还是亮晶晶地看着我。
远处，内门的方向突然亮起一道流光，像一条银色的带子，划破了夜空。紧接着，又有几道流光飞了起来，有的快有的慢，有的亮有的暗，大概是内门弟子在御剑飞行。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是我做梦都想拥有的能力啊。踩着剑，在天上飞，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挑水劈柴，再也不用被人欺负，再也不用掉粪坑……
流光越来越多，像是在天上开了朵花。有一道冰蓝色的光特别亮，飞得也最快，一闪就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像流星划过。
“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师兄吧？”我心想，“说不定是哪个长老的亲传弟子，灵根肯定特别好，修炼也快，不像我……”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又瘦又小，手心全是茧子，还有不少伤疤，是劈柴时被斧头砍的，挑水时被绳子磨的，摔倒时被石头划的。
这双手，别说御剑飞行了，连桶水都快提不动了。
“为什么是我呢？”我又问，这次声音更轻了，像是怕被谁听见，“为什么别人都有灵根，都能修炼，都能飞，就我不行？”
我想起刚进青云宗的时候，刘管事问我们为什么想修仙。有人说想长生不老，有人说想变强，有人说想保护家人。我说，我想活得不那么累。
那时候我还觉得，只要努力，总有一天能像别人一样，至少能让自己轻松点。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就像灵根，就像天赋，从出生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
又一道流光飞了过去，带着淡淡的金色，飞得很低，好像能听见剑划破空气的“嗖嗖”声。我甚至能隐约看到上面站着的人影，白衣飘飘，身姿挺拔，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真好看啊。”我叹了口气，心里又酸又涩。
他们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那么亮，那么远。而我，就是地上的一粒尘埃，风一吹就动，雨一淋就化，永远也不可能靠近他们。
“沈小虎，你在上面干嘛呢？”
树下突然传来王二狗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没……没干嘛。”我赶紧坐起来，往下看。王二狗背着一捆柴，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我。
“快下来吧，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他把柴往地上一放，“刘管事说明天要下大雨，让我们把柴火都搬进棚里。”
我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王二狗伸手扶了我一把。
“你最近好像不太对劲。”他看着我，眉头皱了皱，“赵三胖他们欺负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用吗？”我苦笑了一下，“你能帮我一次，还能帮我一辈子？再说了，你帮了我，他们说不定还会欺负你。”
王二狗沉默了，半天没说话，只是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其实……”他突然开口，“我刚进宗门的时候，也被人欺负过。那时候我灵根也不好，是土系伪灵根，他们都说我练一辈子也就那样。”
我愣住了，看着他。王二狗平时大大咧咧的，看着挺结实，没想到也有过这样的事。
“后来我就拼命练，别人练一个时辰，我练三个时辰，别人睡觉，我还在练。”他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现在他们不欺负我了，因为打不过我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沈小虎，我知道你难，但别放弃。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跟我说，我帮你。”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点暖。原来，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
“谢谢你，二狗。”我说。
“谢啥，都是杂役弟子，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他扛起地上的柴，“走吧，去搬柴火，不然明天淋雨就糟了。”
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往柴房走。吱吱从我的衣襟里探出头，看了看王二狗的背影，又缩了回去。
天上的星星还在亮着，内门的方向偶尔还有流光飞过。我还是觉得它们离我很远，但好像……也没那么绝望了。
至少，我还有个能躺的树杈，有只陪着我的吱吱，还有个愿意帮我搬柴火的王二狗。
这些，虽然不能让我御剑飞行，不能让我变强，不能改变我是个废柴的事实，但好像……能让我觉得，这日子，没那么难熬。
“也许，就这样也挺好的。”我心想。
当然，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明天醒来，我还是那个灵根废柴沈小虎，还是要挑水劈柴，还是可能被人欺负，还是会倒霉。
但至少现在，我能安安稳稳地走在去搬柴火的路上，能看到星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就够了。
我抬头又看了一眼内门的方向，那道冰蓝色的流光又飞了回来，比刚才更亮了。
“总有一天，我也要去看看。”我在心里悄悄说，“就算不能飞，就算只是站在下面看一眼，也行啊。”
说完，我赶紧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好像怕被星星听见，笑话我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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