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黑石的沉寂与天书的停滞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静心院的屋檐上。
沈小虎盘腿坐在床榻边缘，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黑石。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映出他眼底难以掩饰的焦虑。
已经是他搬到静心院的第十天了。
这十天里，他几乎把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都花在了研究黑石和那本无名书册上。白日里，他装作安分守己的样子，要么抄写宗门送来的低阶功法注解，要么就坐在窗边发呆，任由那道来自主屋的清冷目光扫视自己——他知道陈明静在观察，所以必须足够“无害”。
只有到了深夜，当主屋的灯光彻底熄灭，整座院子沉入死寂，他才敢拿出黑石和书册，像捧着稀世珍宝般，一遍遍地揣摩、尝试。
可结果，却让他越来越心灰意冷。
黑石彻底沉寂了。
不再有矿洞那次的温热，也没有邪修挟持时的悸动，更没有前几日深夜那短暂的微弱回应。它现在就像一块从山涧里随手捡来的普通顽石，冰冷、坚硬，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寂。
沈小虎试过用灵力去探——虽然他的灵力稀薄得可怜，像风中残烛，可每次灵力刚触碰到黑石，就会像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
他试过用精血去引——就像上次在杂役棚做的那样，咬着牙刺破指尖，将滚烫的血珠滴在黑石上。可那些血珠刚一落下，就被黑石表面吸附，瞬间渗透进去，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黑石依旧冰冷如初，毫无反应。
他甚至试过对着黑石说话，把自己这三年在青云宗受的委屈、遇到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一股脑地倾诉出来。可黑石只是静静地躺在他掌心，沉默得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小虎对着黑石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挫败，“上次明明动了的……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回应。
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穿过院子，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沈小虎叹了口气，将黑石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贴身藏好。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像一块冰，冻得他心口发沉。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那本无名书册上。
书册依旧是那副破旧的样子，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上面的文字扭曲怪异，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小虫子，看得久了，眼睛会发酸发涩。
沈小虎记得，上次在杂役棚，他按照书册扉页那幅模糊的“吐纳图”尝试时，心口曾出现过一点微弱的光点，虽然转瞬即逝，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那或许就是这本书册的玄妙之处。
这十天里，他几乎每天都会抽出几个时辰，按照“吐纳图”的姿势打坐，尝试去感应那种玄妙的“本源”。
他模仿着图中人的姿势，盘膝、收腹、沉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像书册上暗示的那样，“观想天地，内视己心”。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一无所获。
心口那点微弱的光点，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的丹田依旧空空如也，别说凝聚灵力，就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混沌废灵根的弊端，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些飘散在空气中的浓郁灵气，像是一群调皮的精灵，只在他身边绕了绕，就嬉笑着跑开，根本不肯进入他的经脉。
更让他沮丧的是，按照书册上的方法打坐，比修炼青云宗的《引气诀》还要累。每次结束后，他都会觉得头晕眼花，浑身酸痛，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精神也萎靡不振。
“难道……是我看错了？” 沈小虎拿着书册，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上次的心口光点，其实只是错觉？”
他甚至开始怀疑，矿洞那次的死里逃生，青石镇那次的匪夷所思，都只是一连串的巧合。黑石只是块普通的石头，书册只是本毫无用处的废书，而他，依旧是那个连引气都做不到的废柴杂役。
这种怀疑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喘不过气。
“哗啦——”
他烦躁地将书册扔在桌上，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修炼就能顺风顺水，而他却连最基础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为什么黑石和书册在关键时候能“救”他，却在他想主动探索时，变得如此吝啬？
难道它们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份机缘？
“呵……” 沈小虎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苦涩。
也是，像他这样的废柴，就算得到了天大的机缘，又能怎么样呢？恐怕也只会像捧着金饭碗要饭的乞丐，守着宝贝却不知道怎么用。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到了中天，银色的光辉透过窗户，在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光带。
沈小虎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向主屋的方向。
主屋的灯早就熄了，只有淡淡的月光洒在屋檐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陈明静应该还在打坐修炼吧？
像她那样的天才，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像他这样的废柴，在修炼路上每一步都走得有多艰难。
他听说，陈明静十五岁就突破了筑基期，是青云宗近百年来最年轻的筑基修士之一，修炼的功法是宗门秘传的《冰魄心经》，威力无穷。她的人生，就像一条康庄大道，平坦而光明，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抵达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自己呢？
像在一条布满荆棘的羊肠小道上摸索，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明天。
沈小虎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他转身回到桌前，捡起被自己扔在桌上的书册，小心翼翼地抚平卷曲的页角。
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
哪怕暂时没有进展，哪怕修炼起来无比痛苦，他也不能放弃。
放弃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沈小虎深吸一口气，重新盘腿坐下，将书册摊在膝上，借着月光，再次看向扉页的“吐纳图”。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去模仿姿势，而是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图中人的每一个细节——眉宇间的平和，嘴角的弧度，甚至是手指摆放的角度，都看得格外认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太急于求成了。
这本书册如此神秘，其修炼之法，恐怕也和青云宗的常规功法截然不同，不能用寻常的“引气”“筑基”的思路去理解。
“观想天地，内视己心……” 沈小虎低声念着书册扉页上的一行小字，这行字是用相对规整的隶书书写的，不像其他文字那样扭曲，“或许……关键不在‘形’，而在‘神’？”
他尝试着放松身体，不再刻意去控制呼吸，而是让呼吸自然流转，像风中的树叶，像山间的溪流，随心所欲，却又暗藏规律。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什么灵力，什么光点，只是放空思绪，努力去感受自己的心跳，自己的血液流动，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院子里的虫鸣声也渐渐稀疏。
沈小虎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入定的石像。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脸上的焦躁和沮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在沈小虎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清明。
他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依旧没有感受到心口的光点，丹田依旧空空如也。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之前的那种沮丧和失落，反而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前修炼带来的酸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一丝微小的改变。
沈小虎低头看向膝上的书册，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或许，这条路真的很难走。
或许，他需要花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时间和努力。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他把书册小心地收好，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这是他这几天特意挖的，用来藏书册和一些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推开房门，迎接新的一天。
主屋的门已经打开，陈明静站在院子里，正在练剑。
晨光中，她的白衣泛着淡淡的金光，手中的长剑舞出一片绚烂的剑花，剑气纵横，将周围的落叶卷起，又在空中悄然化为齑粉。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而凌厉，每一剑都蕴含着磅礴的灵力，看得沈小虎目瞪口呆。
听到开门声，陈明静的剑势微微一顿，目光朝他这边扫了过来。
那目光依旧清冷，带着审视，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平静？
沈小虎赶紧低下头，像往常一样，沿着墙根，快步走向院门口，去拿今天的食盒。
他的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
黑石依旧沉寂，天书依旧停滞。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弃。
总有一天，他会解开黑石和天书的秘密。
总有一天，他会走出这个“牢笼”，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废柴。
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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