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竹准备了许久，他满怀希望来到虚无之地。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踏入这里，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吓得丢掉了手里的花，恐惧席满全身。
夏长云如同发了疯般，在肆意的屠杀九霄的神。
领头的神仙挥舞手中的火球不停的砸向夏长云，一击接着一击，本就荒芜没有生命的虚无之地，却开满了花朵。
而此时花儿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烈的攻击下，失去了色彩。
“魔族？？？哈哈哈哈，给你个封号还真以为自己首领了？
不过是看在天道的份上才给你的称号，谁让你受深渊召唤而来的魔种！”
他的话语像根刺，夏长云红着双眼，提起手里的剑，毫不犹豫的刺向说话的后起之神。
“呵，恼羞成怒了？怎么不用你的魔气攻击我？区区普通的剑招，还想杀我？”
他不屑的握住剑身，紧接着在震惊的目光中死死瞪着夏长云。
他的身体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没有叶子的白花。
跟着他来的后起之神见到这一幕，全都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去。
他们惊恐地发现，只要碰到那白花蔓延之处，身上便会迅速长出同样的花朵，疼痛难忍。
夏长云冷笑着走向他们，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杀意。
而那些后起之神们一边抵挡着白花的侵蚀，一边狼狈逃窜。
其中一个后起之神妄图用法术摧毁这些红花，可是法术打上去就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剩下的后起之神趁此机会拼命奔逃。
白色的彼岸花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瞬间将他们缠绕起来。
他们挣扎着，惨叫着，最后全都死在了彼岸花下，只留下一片死寂。
夏长云眼眸中无波无澜，都没注意到自己身边有人。
段若竹深深抱住眼前的人，生怕他再一次离开自己。
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语气软软的，还带了一点撒娇。
“不要徒生杀戮了，放过他们吧”
夏长云任由自己被他抱着，眼中没有一点情绪。
“放过他们？”
简单的四个字，他还没有说完，声音哽咽，夏长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们那样羞辱我，仅仅因为我的身份，难道我就活该被如此对待吗？”
段若竹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清泠，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做我都陪你。”
夏长云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推开段若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不了，你是他们的神，你和那些后起之神不同。
他们可以不存在，但你不能不存在，所以这也是我杀他们的原因”
段若竹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清泠，一切有我，你尽管放开了去做。”
夏长云走一步停一步，身体摇摇晃晃，现在的虚无之地，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小花，在此时失去了色彩，渐渐的被彼岸花代替。
他躺在其中，放空大脑，指着空中的太阳说：
“那抹赤轮高高挂在天上，却有人因为它的存在而使得大地干旱，唾骂它，可有人却因为它的存在而感激它。
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却打上来毁了我的家。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异兽吗？我带你去看看吧”
他倔强的站起来，拍掉段若竹递来的手。
跟着他，越往深处走，真相进一步被揭开，简直是如遭雷劈。
众多异兽的残骸映入眼帘，那些异兽竟然在拼命守护着这里的宫殿，死的死，伤的伤。
幸存的也已经昏死过去，巨大的躯体成了保护这里的唯一屏障。
按照异兽的能力和命数来看，它们不该是这个样子。
夏长云跪在地上，捧起化成灰的异兽的骨灰，放到段若竹的眼前。
“你瞧，这是彘，因为我的宫殿不能受到攻击，否则都会成为虚无之地的养料。
还有这个，这是腓腓，它和彘用自己的身体为我守护宫殿…
在这里，它们只能被动的挨打，因为虚无之地所能获取的法力也是最少，它们若是真的爆发出自己原本的力量，这里就会夷为平地！
它们不是打不过！它们不是没有能力！”
段若竹拧着眉，焦躁不已，一把扼住他的手腕，突如其来的举动，夏长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灰随着风飞走了。
“别说了”
夏长云看着飞走的灰，扯了扯嘴角。
“飞走了，也好，它们为了我付出的不算多，也是我补不了的，更没有机会补”
段若竹攥紧他的手腕，“我叫你别说了！”
白皙的手腕因他的用力，关节泛白，夏长云一声不吭。
眼中的光芒不再亮起，这就是他当初询问我情爱的原因？实则是为了试探我站在哪一边？
“清泠，虚无之地的结界是谁破的！”
夏长云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他想起结界破的时候，是自己可怜凡人，救治回来的那位！
只见他的目光游离不定，左顾右盼，仿佛不敢直视眼前的事实一般。
那闪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怀疑，似乎内心深处正在激烈地挣扎着，不愿轻易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脸上浮现出一种纠结的神情，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左右为难。
死去的异兽身体下，有一个人悄咪咪的探出头，夏长云眼疾手快抓着他就不停的摇晃，大声呵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被摇晃的头晕眼花，支支吾吾的，“他们说…这么做…会放了我的家人…”
夏长云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呵，家人？它们也是我的家人啊…”
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小洞逐渐在段若竹的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借力和互换了位置，段若竹下意识抓住夏长云，两人一同坠入黑洞之中。
黑暗中，夏长云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心中满是复杂情绪。
仅仅是听着周围的风声，他都觉得此时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段若竹此时也回过神来，伸手想要抓住夏长云，却总是扑空。
突然，一道微弱的光出现在下方。他们坠落在一片奇异的空间，四周闪烁着神秘的符文。
夏长云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周围。段若竹也站起，刚要开口问清原因，就听到一阵低沉的咆哮声。
一只巨大的、模样怪异的生物缓缓走出阴影。夏长云下意识挡在段若竹身前，手中泛起微光准备战斗。
那生物却口吐人言：“外来者，你们扰乱了此地的平衡。”
夏长云皱眉说道：“连我都不让进？那这里还有谁能进？莫不是还有别的主人？”
那生物审视着二人，片刻后道：“恭请尊主，是吾没有第一时间认清楚您的身份，还请饶恕。”
说完便隐入黑暗，留下夏长云和段若竹面面相觑。
周围都是凹凸不平的山脉，唯一的光亮就是眼前的小洞，夏长云率先走进有光的地方。
段若竹紧跟其后，洞穴里只有一张案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夏长云抚摸案桌，“把生死簿拿上来”
一只毛茸茸的手小心翼翼的从案桌下伸上来，将生死簿轻轻放在案桌上，窝在一旁也不敢动。
段若竹轻声开口：“你想要篡改它们的命？死，不能复生，你冷静点！”
夏长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简单的翻阅了几下，找到写满异兽名字的那一页，毫不犹豫的用魔气把名字划掉。
“从此之后，异兽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除去几位能力强的，比如梼杌，这些弱小的异兽也有的活了，等他们不想活了，我会把一切复原”
一旁的手弱弱的拿走生死簿，赶紧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段若竹神情恍惚，怪不得伴生契约发布后，异兽就会终生和宿主绑定！怪不得就连宿主死亡都不能解绑！
夏长云扭头和他对上视线，“不要试图阻止我，我们的立场不一样，我不想和你作对，也请不要妨碍我”
此时的他已经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不带一点稚气，语气冰冷像极了刚从冰窟里出来的似的。
段若竹变出自己准备的桃花，递到他的面前。
“听凡人说桃花是心意的象征，我带了几枝，想与你一同赏赏”
夏长云眼中的光芒一会熄灭一会亮起，良久，他缓缓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段若竹愣了愣，看着手里的花，兀自笑了。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清泠，这一次你会怎么选？”
他独自回到九霄，隐去了自己的样貌，对着所有后起之神发起攻击，法术所过之处，开出一朵朵红色的彼岸花。
那抹鲜艳的红色一时间席卷了整个九霄，甚至蔓延到了下界。
一看到花，后起之神害怕的聚集到一起，跪着求空中的人收手。
段若竹冷声道：“琼岚不是你们该动的，你们是后起之神，你们即使死了，也会有后来的补上。
可要是琼岚死了，你们是想让一切都归于混沌吗？”
为首的天帝一边擦拭额前的汗珠，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他的神色。
“神，可那琼岚，竟敢在凡界出手，只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土，假以时日，凡界必遭毒手！”
话音刚落，一众神仙紧跟其后，顺着他的话接。
段若竹挥了挥袖子，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压的他们起不来，满口鲜血。
“这是给你们的教训！本神就问一句，他可曾伤害过凡人一次！”
众神仙面面相觑，皆不敢言语。许久，才有一小神颤颤巍巍地开口：“未曾……”
段若竹冷哼一声：“既如此，尔等为何要诬陷于他？”
天帝忙不迭磕头道：“神，请息怒，吾等也是看在他的行为上，故而由此担心”
就在这时，远方一道流光闪过，白泽现身。
它看向段若竹，轻声道：“不必为难他们，是我的预言。”
段若竹淡淡的扫过白泽，彼时它还没有修成人形还是原本的兽形态。
“你的预言？怎么不说于本神听听？”
白泽前腿跪地，低头，“神，请容许吾，此事不可说…”
“停！打住！本神不想听见什么时机未到这件事，本神就问，此事是不是命中人，命中劫，天道不容，必死其一！”
白泽瞳孔骤缩，前腿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有一种想要冲上去质问的冲动，它忍耐住了。
低着头一言不发，段若竹得到答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九霄。
他跟着记忆中的地点摸索到了离枫树林最远的竹林，在这里，果然有个房子！
他的眼中全是纠结和自责，“原来，都是真的…”
“什么都是真的？”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回头看去，是一个凡人。
“你住在这里？”
段若竹不可思议抓住他的肩膀询问道。
少年因他的行为，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是…是啊…”
段若竹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少年思考了一会儿，“这个房子不是我建的，这是我借住的地方，请问你是？”
“我是，建这个房子的人的朋友…”
“啊，是吗？怪不得他走之前说这个房子永远不会被发现，让我放心大胆的住，你们是吵架了吗？”
少年恍然大悟，一拍脑门，眼神中亮亮晶晶的。
段若竹摇了摇头，“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少年没有回复他的话，只是一溜烟回了房子里，正疑惑着，他拿出一个锦盒。
“诺，这是他走之前留的，说如果有人找过来，就让我把这个给他”
接过锦盒，刚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玉簪子和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子晏，我想用这种方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既想让你知道又不想让你知道，矛盾的心理迫使我写下了这张字条。
从建立魔族开始，他们就是我的家人，这个房子是我的秘密。
狐狸跟我说，男人喜欢男人在这个世上不多见是异类，所以我想要埋藏这个秘密。
自从有了凡界和神界，你就开始把大道天下挂在嘴边，玉簪子最是和你相配，如果可以请脱去身上的白衣，换回曾经的一席青衣吧！
他的手中紧紧攥紧玉簪子，郑重的向少年道谢。
“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感谢凡人，也是第一次看清夏长云。
突然他仿佛想通了所有，握紧手中的玉簪子，不顾一切的冲向虚无之地。
虚无之地的结界此时笼罩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雾气。
他伸出手去触碰，那暗红色的雾气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快速的将他包裹，像一条小蛇，紧接着窒息的感觉伴随而来。
第一次有了死亡的感觉，他觉得新奇，还想多和魔气玩一会儿。
夏长云换回魔气，连个视线也不给他，“你来干什么”
段若竹走过去揽住他，“我来陪你”
夏长云疑惑，“不必，你的天下比我重要，与其来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放手”
段若竹听到他的话，心中隐隐有刺痛的感觉，扳正他的身子和自己面对面。
“要是我来找你是浪费时间，那还谈何保护你，我说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除了灭世…”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没了。
夏长云冷笑，“灭世？老子家人都回来了，只要他们不打上来，就不会有事，你想的太多了！”
段若竹直视着夏长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世事难料，如今你的魔气越发的厉害，一旦失控了，后果难以想象！”
夏长云甩开他的手，“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况且我是魔神，魔气都无法使用，叫哪门子魔神？”
他转身欲走，却被段若竹一把拉住。
“你知道我不可能不管你。”段若竹眼中满是无奈与坚定。
夏长云怒视着他，“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左右一切。”
段若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句话让夏长云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异动，似有强大的力量波动。两人对视一眼，暂时放下了争执。
“先看看怎么回事。”段若竹说道。
夏长云哼了一声，但还是跟着他朝着异动的方向飞去。
半空中，只见一道黑色的裂缝缓缓张开，里面透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是什么。？”段若竹皱眉。
而夏长云则默默握紧了拳头，“这就是深渊，只要经过考验，我就是堂堂正正的魔神，区区魔气，失控是不可能的。”
段若竹拉住他，“别去”
“为什么？”
“你这么做，九霄一定会和你不死不休，清泠，听我一句劝”
夏长云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强硬。
“既然这样，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你在阻止我，不死不休的对象就是我们两个！”
段若竹神情受伤，“我说了，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就会支持你。
清泠，如果他们来打你，我就是放弃了神格，抛弃身份，也要站在你这一边，为什么不信我”
“那就别来阻止我”
夏长云落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进了深渊。
段若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他收回法力，从高空中坠落。
一切都和以前的走势一模一样，唯一改变的只有自己，原来这就是无力感。
喜欢人间韶华两相忘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人间韶华两相忘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