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八层楼的小高层。
电梯一直到顶楼。
出了电梯，穆萱提着水果和礼品跟在李芙晓和张幽幽身后。
她们在前面却没有敲响任何一家的门，而是直接走进了楼梯间。
穆萱疑惑地问：“这是去哪儿？”
李芙晓没有回头，随口答了一句：“你跟着就是了。”
通过楼梯间直接爬上了楼顶。
这里的楼顶是开放式的，有人在上面晾衣服床单，也有人放了泡沫箱，弄点儿泥土就能种些小菜。
穆萱跟着她们绕到背后。
那里有一栋蓝色彩钢搭建的小房子，比正常的房屋层高低一点。
可能是楼下住户搭建起来当储藏室用的。
穆萱更加疑惑李芙晓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总不至于李晓军用拆迁费买了一个楼顶使用权吧？
隐隐地，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近之后，李芙晓敲了敲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没有等人来开门，直接进去了。
穆萱紧跟其后。
第一间房是厨房，很小，不过五脏俱全，是经常开火做饭的家庭。
越过厨房，再进去就是一个大开间，用衣柜和沙发隔开了两个部分，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客厅。
李德昀和唐清微正在吃饭。
晚餐比较简单，一个清炒莴笋尖，一碟泡的包包菜，两碗白粥。
看到李芙晓她们进来，唐清微站起来笑着问：“你们吃了吗？要不要随便吃点儿？”
李芙晓和穆萱还没答话，李德昀语气不善地说：“大城市的人看不上我们这些粗茶淡饭。”
虽然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穆萱和李芙晓显然都对他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都不觉得有什么，仿若未闻。
穆萱将水果和礼品递给了唐清微。
唐清微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穆萱瞟了一眼李芙晓，她正紧张地望着她。
“我刚到没多久，到了就给你打电话，没想到妈今天来了。”
唐清微说：“我就说真是巧得很，她和幽幽刚坐下，还没说几句话，你的电话就来了。”
穆萱说：“确实挺巧的，我先给妈打的，但是她的好像是没电关机了，然后我就给你打，没想到是她接的，真的很巧！”
说到很巧的时候，穆萱的音调放得很重。
李德昀的态度总算缓和了一些：“你这样是对的，回来了就应该马上给我们打电话。别像你那个妈，都回来好几天了才想起来我们这儿。”
穆萱淡淡地说：“我哪个妈？我就一个妈。”
屋子里陷入了好几秒的沉默。
李德昀显然没有料到穆萱会如此淡定地反驳他。
让他听起来不太舒服，却又抓不住什么把柄。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孙女和重孙女面前失了威严。
又说道：“刚刚你表舅妈说看到你们从旅馆出来，都回了自己的地盘，还要跑到外面去住旅馆，丢不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我们花的自己的钱。再说了，我们在巫杞又没有家，不住酒店住哪里？”
“住我这里。爹妈都还在，还没死呢！回来了还能让你们去住旅馆？”
李德昀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像是在吼。
小时候听起来很恐怖。
不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掉了毛的老狗在嘶吼，所有的威严都只在吼声里，唬不住人。
穆萱捂住张幽幽的耳朵，平静地说：“你这里怎么住？打地铺？这么冷的天，我怕冻死了。”
这一次，李德昀嘴唇翕动，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穆萱来了以后，总算明白张幽幽当时为什么说祖祖这里不能住了。
且不论房子很小，看墙壁的厚薄程度，应该就用红砖搭了一层。
屋顶用的蓝色彩钢封顶，与墙壁的衔接处都在漏风。
穆萱真不明白，为什么手握拆迁费，两个老人还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唐清微打圆场说：“她们好长时间没回来了，那么多亲戚肯定都要走动的，住哪儿都行，都是亲人。”
穆萱补充道：“可不是嘛，毕竟我爸去世的时候，穆家大部分亲戚家里都去了人。现在回来了，我妈不去探望说不过去。”
又一句话将李德昀堵得哑口无言。
穆萱知道自己说话很呛，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他们以前是她认定的最亲的亲人，却一再被他们背刺。
到最后还要装作是最亲的人，来约束她们母女，凭什么？
唐清微悠悠叹了口气，似是在解释：“我和你外公这么大年纪了，去雾都的路还是太远了，真不能奔波，别怪我们。”
李芙晓瞪了穆萱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刺激他们了。
无论她心里对唐清微有多大的怨言，现在看到老两口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他们，终究是她的父母。
李芙晓安慰道：“没怪你们，穆萱说话一直这样，比较直。你们别多心。她就是还有些想不开，当初李霜发短信把她骂了一顿，她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挨骂，心里不舒服。”
李德昀一听是这事儿，又开口了：“李霜骂你肯定是她不对，但是她比你小那么多，别跟她一般见识。再说你不是也骂她了，说她混账。你这么说妹妹，太过分了！”
穆萱原本想忍过去了，他们这么大年纪，跟他们计较没必要。
但是李德昀非要说些令她不中听的话。
“骂她混账就是过分了？”
李德昀老了，脑子转得慢，没听出穆萱语气里的反讽。
“当然很过分啊，你大舅妈当时拿着手机过来给我和你外婆看，特别生气。他们对你那么好，李霜不懂事，你怎么能也那么不懂事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应该和李霜计较。”
穆萱冷笑一声，不顾李芙晓的阻拦反驳。
“他们有什么脸说这种话？我需要看他们的什么面子？他们一家人念过我妈的面子吗？他们一家人的工作都是我妈介绍的，那几个小的，从小到大得了我妈多少好处？结果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为了那点拆迁费，毫无人性。”
李德昀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穆萱好半晌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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