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街面上的路灯次第熄灭，路面上有些轻微的结冰，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早起的路人时不时的发出阵阵咳嗽，在寒风中匆匆走过，停留在一家家早点铺前。
饭店的卷闸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内侧推了上前，爸爸走出门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在寒风中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便缩进门内，加了件外衣，跟着走出了门外。
奶奶挤在棋牌室后面的小房间里，在窄小的床铺上，翻了翻身，幽幽醒来，长长的打着哈欠，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一面冲门外喊道：“大华！大华！”说着穿上那双长筒皮靴走出房门。
刚到门口，便有一人从棋牌室里夹着膀子走了出来：“谁个？你喊大华？大华刚开门出去了！”说完走到大厅，在净水机前，接满了水，凑到嘴边慢慢的喝着。
奶奶再次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一面皱眉：“哎呦！脖子好像睡扭了！”说着左右活动了一下：“哎呦！有点痛！”
那人斜觑了眼奶奶，端着茶杯往棋牌室走去：“谁让你睡觉不脱衣服睡？”说完闪身进了房间，反手关上房门，深怕被奶奶追上。
奶奶一怔，抬起的手在空中落下“哎”了一声：“老没正经！”说着拍了拍衣裳，仍是去了后面的小房间，一面嫌弃的拍了拍床铺，口中呢喃：“什么床单？也太素气了！”一面用手摸了摸布料，不由的撇了撇嘴，另一只手仍在脖子后面揉按。
片刻，奶奶仍觉不适，一把抓过床头的皮包，走出房间推开棋牌室的房门：“大华一会回来，你们跟他说，我去按脖子了，让他别走啊！等我回来再走！”
棋牌室的人沉默着，听奶奶如是说，有人抬头微微应了一声，坐在门后的老鬼，仍在慢慢喝茶：“你今天走不走？”
“走什么走？！我这脖子都坏了！”奶奶瞋怪的眼神在老鬼的脸上滑过，说着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中的包，便欲出门。
“哼！”老鬼微微一笑：“你家老王还能不着急回来？”
“他回来干什么？！”奶奶的脚步猛的在门口站住，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老桂，你这人不地道啊！你跟老王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你是装糊涂装惯了！”老鬼抬眼看了看奶奶。
“别说！”奶奶双手按在老鬼抬起的右臂上：“我可不承认啊！”奶奶撇嘴白了眼老鬼：“当初我多难呐！怎么还没完了呢？！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来攀扯！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人家有难处！”老鬼放下被奶奶按住的右手，片刻仍是抬起将茶杯送到嘴边：“当初也是人家奶奶给带大的…”
“那大华跟前进两个我不要带呀？！”奶奶猛的瞪大了双眼。
“你那是…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老鬼将水杯凑在鼻下，顿了一下，又慢慢开口：“凭良心说，大华跟前进，你也没带多少！”
“我怎么没带了？！”奶奶立马不乐意了，扭过身子，趴到老鬼面前：“你今天纯心给我找不痛快的是吧？！”
“再说了！我不还要上班吗！”奶奶直起了身子。
“妈！”爸爸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外，将手上的早餐晃了晃。
“大华回来了？”老鬼从门后探出头来。
“不吃了！”奶奶生气的撇了眼爸爸手中的早餐：“脖子疼着呢！我得去按按！”说着回身点了点老鬼的肩膀：“不许胡说！我怎么你了！怎么就整天说我闲话呢？！”说着拿手虚点着爸爸的脑门：“你可别跟着什么人学坏了！好容易有机会！你可得把握住！”说着斜着身子出了门。
爸爸将手上的早餐往老鬼面前一送：“桂叔，要不一块吃点！”
“不了！”老鬼连忙摆手：“我早上出来吃过了！”
“好！那你们玩！”说着爸爸往后厨方向走去。
“大华！”老鬼却突然高声唤道。
爸爸在门前站住。
“你们单位几个人呐？”
“没几个人！”爸爸随口应道。
“那你要当所长了吧！”
“还不知道呢！”爸爸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那好哇！先在底下锻炼两年，重新调回县里，科长是稳当的！”老鬼说着将嘴里的茶叶吐回水杯。
“还得听上面的安排！”爸爸将放好的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老鬼瞟了一眼：“这是要端回去？端回去就凉了！”说着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你妈走了！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是！”说着爸爸便要离去。
“你得帮帮你姐姐！”老鬼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爸爸在门口稍作停留，便迎着寒风出了门。
“哼！”老鬼仍是轻轻一哼，低头继续喝茶。
妈妈的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妈妈此时正斜靠在床头上，一脸倦容。
突然，臂弯中的小家伙，扭了扭身子，张嘴哭了起来，睡在地铺上的姥姥马上爬起身子，妈妈睁开惺忪的双眼，抬手在哭泣的小家伙的包被上拍了拍，哭声不见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妈妈也跟着从床上直起身子：“好！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说着抬手揉了揉双眼。
“给我吧！”姥姥忙扶着柜子站了起来：“可能是饿了！一会再给他们都吵醒了！”
一语未了，另一个小包裹也跟着哭了起来。
“好了！我也起来吧！”妈妈打着哈欠，跟着从床上下来。
床上床下横七竖八的身影，在睡梦中都蠕动着身子，改变了睡姿，小莉从地铺一角坐起身来，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衣服穿着。
“莉啊！天还早呢！今天又不上学！”姥姥回身按了按被顶起的被子。
小莉抿唇笑了笑：“我起来写作业！”
“那行！你在阳台上写！别吵醒了弟弟啊！”姥姥说着将剩下的衣服也拽到小莉身前。
“妈！你先别起来了！”妈妈迅速套上保暖衣：“把衣服穿好了再起来！别一会冻感冒了！我先去冲牛奶！你看看用不用换尿裤！”说着人已走出了门外。
恰在此时，爸爸开门走了进来。妈妈抬眼看了看爸爸，又打量了下爸爸手中的早餐，转身进了厨房。
“怎么又哭了？”爸爸将早餐放在桌上，进了卧室。
“大华回来了！”姥姥抬眼看了看爸爸，低头继续给小婴儿检查尿裤。
“爸爸！”大毛从另一边被窝里钻了出来，微眯的双眼看向门口。
大华向大毛伸出了双手：“起来吧！爸爸给你买了早餐！”说着将大毛从被窝里抱了出来：“哎呦！都这么重了！爸爸都快抱不动了！”
“毛毛！快把衣服穿上！一会冻感冒了，又麻烦！”姥姥一边扣着扣子，一面将一旁的衣服扔了过去，小莉缩在姥姥身后，含笑看向姥姥另一侧的小壮。
床上的两个小婴儿哭的起劲，终于小壮也跟着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终于在一阵忙乱中，众人穿好衣服，姥姥又在房间里来回奔忙，寻找婴儿的尿裤和小盆。
一会妈妈从厨房出来，将一包湿纸巾扔了过来：“用这个！”
姥姥一把推了过去：“这么凉！小孩屁股不怕冷啊？！”说着抬眼白了眼妈妈，将手上的小盆一伸：“倒热水！”
“要不先喝奶吧！”妈妈晃了晃手上的两个保温奶壶。
“先洗好！再喝奶！一会屁股该被大便欺坏了！”姥姥再次白了眼妈妈。
妈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给姥姥加了热水：“那我去给你下碗面！”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姥姥伸头往餐桌上看了看，低头继续整理被污染的尿裤。
餐桌上，大毛吃的起劲。
“毛毛你刷牙洗脸了没有？”路过的妈妈，突然严厉问道。
“让毛毛先吃吧！一会放凉了！”爸爸抬手整理了下后脑勺，接着低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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