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灯果起身，淡淡回应：“见过端王殿下，王妃姐姐。”
端王妃语气亲昵：“妹妹这般美人，可要爱惜自己，莫要沾染这些污物，看你这身上弄的……”
在场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她似乎话中有话。
端王妃这句“沾染污物”，听起来总像是在影射龙清羽，说他是烂泥。
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端王，清王妃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她已经嫁给了一个傻子。
而且堂堂王妃居然在玩泥巴，仪态全无，很不雅观。
端王听了，只呵呵一笑：“七弟、七弟妹，这爱好倒是别致。只是在这宫中人来人往，多少注意一下，若是被父皇看到……”
提起皇上，苏灯果心念电转，又想到了绛香刚才悄悄和她说的——
端王夫妇俩进宫给母妃请安，又跑到御花园来，是想碰运气见皇帝。
原来，皇帝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如此看来，龙清羽的待遇当真非同一般。
大概这就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苏灯果微微一笑：“父皇就算看到，也不会如何。”
端王夫妇俩稍稍一愣，随后笑得有一丝僵硬：“那是自然，父皇最宠七弟了。”
苏灯果半真半假道：“也不尽然，刚才父皇从这走过，龙袍被王爷抓得全是泥巴，父皇很不高兴。”
龙清羽微微看了她一眼，闷不吭声，低头玩自己的。
方明空心中一动，看向苏灯果的眼神，不知不觉认真严肃了几分。
她这话看似在抹黑龙清羽，其实也有意想减低端王夫妇的嫉妒之心，故而才说皇上很不高兴。
端王夫妇俩相视一眼，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失落一闪而逝，问道：“当真？父皇从这里走了？”
苏灯果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父皇衣服脏得不能看，现在应该换衣服去了。”
她全无心机的模样，天真无邪的问：“你们找父皇有事吗？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呀。”
“没事，我们随口一说罢了。”端王微微一笑，目光在苏灯果脸上停留了片刻，“快到午膳时分了，你们也别玩了，快回去洗洗吧。”
寒暄一番之后，端王夫妇离开。
龙清羽也被苏灯果拉走了。
端王说的不错，快要到正午了，该吃饭了。
对她来说，吃是很重要的事。
一顿不吃就亏大了。
龙清羽本来不愿意，但苏灯果跟他讲：“我们回去吃烤鸡，吃鸡腿。你还喜欢吃什么？”
“肘子，烤鸭！”说起吃的，龙清羽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口齿清晰。
苏灯果笑得合不拢嘴：“你也是个吃货。”
哎，幸好他是王爷有俸禄，又有天下之主宠着，不然肯定养不活他们俩吃货……
……
回到坤宁宫。
皇后看到两个人都是一身泥，睁大了眼，好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皇后目光落定在苏灯果身上：“你怎么也弄得一身泥？”
小傻子不懂事也就罢了，她是怎么回事。
苏灯果：“我陪王爷玩了会儿。”
皇后一听这话，看她没有不情愿的意思，笑容就深了几分：“也别惯着他。”
而后，皇后哭笑不得的吩咐嬷嬷，赶紧烧水，让两人都洗洗。
龙清羽则是把自己捏的泥人，献宝似的拿给皇后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把看不出模样的泥巴小玩意儿当礼物送给皇后。
还炫耀自己给了阿爹一颗“仙丹”。
皇后忍俊不禁，满脸笑意。
苏灯果憋笑憋得很辛苦，能不提你的仙丹了吗？
一刻钟后，热水烧好了。
苏灯果和龙清羽各自去沐浴更衣。
宫里自有人伺候龙清羽。
方明空就趁着这空当，低声的把御花园中发生的所有事，都和皇后言简意赅的说了。
皇后美目中精光隐现，听完之后轻轻颔首，示意知道了。
沉思了片刻，皇后说：“继续留意她。”
至于端王夫妻俩，在皇后面前还是太嫩了。
今日出现在御花园只是个意外，不必考虑太多。
皇后低低哼了一声：“端王生母出身低微，懦弱无能。端王想谋个好差事，都没有门路。
本宫倒要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本宫是后宫的掌管者。”
尖长的指甲轻轻叩击桌面，皇后气度威严，是上位者经年累月自然而然形成的傲慢。
方明空低着头，没有应声。
皇后知道他寡言，也不在意，挥手示意他退下，并未叮嘱什么。
该说的早已说过无数遍了，叮嘱多了皇后自己也觉得心累。
有时她也感到绝望，无数次的恨上天不公，为何要让聪慧无双、宅心仁厚的龙清羽变成傻子？
有时她又劝慰自己，后宫险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其被人嫉恨处处陷害，做一个毫无威胁的傻子或许也不是坏事……
只是，皇后必须得为自己、为两儿两女的未来打算。
龙清羽傻了，指望不上，可她还有另一个儿子，二皇子，恭王龙九征。
由于大皇子夭折，实际上龙九征是皇嫡长子。从地位上来说，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
可惜，龙九征资质相当普通，虽是一母所出，却远不如龙清羽聪明。
在孩子小时候，皇后就看到了大儿子的平庸无能，心中无奈至极。
大儿子健康，却很平庸；小儿子聪慧，却成了傻子。
因此皇后不得不费尽心思的谋划。
人生就是这般，不让人事事如意。
好在龙九征也有优点，他知道自己愚笨，便从来不自作聪明，也不争这争那，为人老实本分，安分守己。
虽有些死板，却算得上乖巧了。
皇帝早有断言，开疆辟土、开创局面，龙九征不行；但做一个守成之君，循规办事，倒还不错。
皇后也很欣赏龙九征这稳重的性格，因此仍努力为他争取朝野的支持。
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会选中哪个儿子。
一切皆有可能。
……
苏灯果和龙清羽在宫里用了丰盛的午膳之后。
龙清羽吃饱了又犯困，要睡觉觉，于是留在坤宁宫睡午觉。
苏灯果不得不留下来陪他，也睡了一觉。
她起的时候他还没起，皇后叫她陪聊。
这有点挑战她的耐心了。
而且皇后问了些将军府的事，有些她根本不记得了，只好回答不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龙清羽醒了。
他在宫里磨蹭了半天，现在终于没有理由，得滚蛋了。
回去的马车上。
只有一辆马车，苏灯果和龙清羽，仍然坐一起。
大约今天在一起玩，也算混熟了几分，车厢里的气氛比来的时候好多了。
离开皇宫，苏灯果心情放松了些，胆子也大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儿。
啧，果然如想象的那般，嫩滑。
不愧是貌若谪仙的少年呐。
龙清羽却很嫌弃她的爪子，躲了几下，不高兴的倚着车壁，看着外面的街景。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催眠，他靠着车壁，渐渐又睡着了。
苏灯果：“……”
猪啊你，这么能睡。
既然睡着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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