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霆开车离开军医总院，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干休所。
当他大包小包带着礼物来到顾撼川病房时，满室栀子花香迎面扑来。
有那么一瞬，他嗅到这个气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
思绪飞扬之际，忽听身后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慕霆，你怎么来了？”
顾撼川自己划着轮椅回来，身后跟着警卫员小李。
此时，刚刚训练完的他，满身大汗，胸前背后都被洇湿了好大一片。
乔慕霆赶紧把东西放到屋内，转身过来推他的轮椅。
“我先去洗洗，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会。”
说着，他径直划向浴室门旁的一个小木柜前，从里面拿出干净衣物，放在腿上，进了浴室。片刻后，便听见哗哗水声。
这幅场景，跟方文杰描绘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啊！
乔慕霆原以为表哥会颓废，自暴自弃，毫无求生欲望。
他甚至准备了一箩筐鼓励他的话，现在看来，似乎派不上用场了。
倒是......这小木柜倒是挺有意思。
他走过去，打开柜门东看看，西摸摸，觉得这设计处处藏有巧思，完全像是为瘫痪病人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小木柜挺好啊，高矮正适合我哥拿取东西。”
“是小钱同志设计的，也是她做的。”
“谁？”乔慕霆大为不解。
“小钱同志，就是嫂子。不过，他们俩结婚前，不让我们喊嫂子。”小李悄咪咪凑近，“我觉得，就是害羞，抹不开面儿。”
这个女人真行啊，还懂以退为进！
乔慕霆又问：“你们首长能自己换衣服？还能自己洗澡了？”
小李抿着嘴笑：“还能自己从床上挪到轮椅上，还能自己掌控大小便时间。厉害吧？”
“这是怎么做到的？”乔慕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神经外科工作这么多年，见过的病患不计其数。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达到如上行为能力的，几乎没有。
“都是小钱同志的功劳。首长现在可听她话了。”小李在乔慕霆耳边悄声耳语。
又是那个丑恶女人？
乔慕霆想起那人的嘴脸，又开始生理性反胃。
怎么可能？！
她果然是处心积虑的伪装，好有心机。
先取得表哥信任，充分拿捏了他以后，她便能为所欲为。
一定是这样！
这个恶毒女人。
浴室门从里面打开，顾撼川坐着轮椅出来，看他脸上的神情，心里偷笑。
最近，人们都看到了他巨大的变化，尤其是精神面貌上，与半个多月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他挺期盼看到人们见到他就现出一副“这不可能”的神情。
现在，乔慕霆脸上，正是这副表情。
“表哥，都怪我，来晚了。让你上了那个女人的当，中了她的丑人计了！”
“哈哈哈，慕霆，你在说什么啊？”
他竟然笑了，还笑的很开怀。
这完全不是原来的顾撼川。
即便是没受伤前，他也一直是刚硬、冷肃，永远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才多久啊，他怎么回事？
都怪自己来晚了！
让那个女人抢先一步钻了空子。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她是丑的啊。
难道表哥喜欢这一款？
顾撼川熟练地从轮椅上移动到床上。
自打钱莱离开，顾撼川便开始反复练习上下轮椅，摔了两三次后，终于能够轻松驾驭这一套流程。
首次体会到自由移动的甜头，他还加大了训练强度和时长。
他想等她回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吴梅提着四个铝饭盒和一个小汤盅笑盈盈地走进来。
“顾副师长，这是你家妹子早上就给你准备好的午饭。嘱咐我帮忙热好了，给你拿来。你快吃吧。”
吴梅把饭盒一一摆好，忍不住说了句：“顾副师长，你家这妹子对你可真好啊。早点给人家一个名分吧。”
不等顾撼川回应，吴梅偷笑着离去。她要是不推这个呆子一把，不知道俩人要磨叽到啥时候。
饭盒盖一开，香气瞬间四散开来：清炒菜心、油焖春笋、酱牛肉配金钱蛋、白玉丸子冬瓜汤。
满满一盒二米饭，中间还放着一碗小料汁。
饭盒与汤盅之间还夹着一张字条：首长，训练完记得补充水分。酱牛肉和鸡蛋给你补充蛋白质，我配的独家小料，蘸鞋底都好吃。
不过，美味虽好，不要贪多哦！祝你们用餐愉快!
顾撼川看过纸条，笑了笑，却被乔慕霆一把抢走。
上面娟秀小楷，完全想象不出是那个丑陋女人所写。
狡猾！这个女人的糖衣炮弹不简单。
“我的妈呀，首长，我得跟小钱同志提提意见了。她总做这么多好吃的，我现在都吃不了食堂的饭了。”
小李为顾撼川添好饭菜，递到他手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今天都是他爱吃的菜。
“给慕霆多盛点儿，让他尝尝钱莱的手艺。”顾撼川像展示自家珍宝一样，骄傲地看着乔慕霆。
“我才不吃那个女人做的饭。表哥，你要不要小心点？她会不会给你下药啊？”
“噗......”顾撼川觉得这个小弟，怎么突然这么幼稚了。
他好像对钱莱有什么误解？
“她要是下药，那我应该活不到今天。”
“是啊，乔医生，你怎么对钱莱同志有这么大的意见？”小李呼噜呼噜往嘴里扒饭，对乔慕霆的话有点介意。
看着顾撼川和小李吃的这么香，乔慕霆的肚子条件反射的开始叫唤。
“你们别不信。”乔慕霆将他在南城两次遇到那个丑女人的事，义愤填膺地讲了一遍。
谁料，对面俩人听完，一致认为他要么是认错人了，要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们眼中的钱莱，聪明、果敢、心地善良，特别是乔慕霆一口一个丑女人，充分证明了，他一定是认错了人。
“来，吃吧。你大老远跑来，做哥哥的怎么能让你饿着肚子离开？”顾撼川将饭菜往他面前推了推，香味直窜入他鼻息，“我们都给你试了，没毒。”
乔慕霆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将一块春笋放入舌尖的一刹那，他心情更加纷乱。
这该死的恶毒女人，一定是知道自己丑，苦练厨艺来补拙了。再吃一片酱牛肉，竟有京市老字号的味道。
那小料，呃......竟有画龙点睛之功效。
这个坏女人，倒是知道如何拴住男人的胃！
正在这时，谭云海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大张白纸。
“楼道里都飘着你们家的饭菜香，这小钱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根本不像一个十九岁姑娘应该有的手艺。”
他条件反射地咽了下口水，将手中白纸递给顾撼川：“来，顾副师长看一下。这是小钱同志给你制定的下个阶段的训练计划。科里已经审过，就看看你个人意见了。”
顾撼川看了一眼，直接递给了乔慕霆。
“来吧，乔医生，你给过过目。看看那个‘丑女人’有没有给我故意使坏！”
“哈哈，丑女人？顾副师长，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小钱同志?我看她是整个家属院里最漂亮的军嫂了，哦不，最漂亮的女同志。”
乔慕霆仔仔细细读了训练计划中的每一个字。
这计划又科学、又务实，目标明确，节奏紧凑。可以说，是花了巨大心思制定出来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看谭云海：“这是那个姓钱的制定的？”
“嗯。对啊！说实话，我都想招她当助手了。有了她，我们康复科省了好大的心呢！”
乔慕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里一定有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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