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棵枣树下，五郎跟另一个男孩儿滚在地上打得正酣。
那男孩儿约莫比他小几岁，却是格外高大壮实，打人专往要害处招呼。
昭宁刚出来就眼睁睁看着那男孩儿差点插到五郎的眼睛。
“五郎！使点劲儿！别让他欺负了你！”昭宁怒了，这小孩儿是谁家的，下手这般没轻没重！
五郎看他比自己小，一直没用全力，可连挨了两记重拳之后他终于不忍了。
抡圆了拳头彭地一下捣中他脸颊，接着一脚踹中他的迎面骨。
“哎哟！”那小孩儿躺在地上不起来了，捂着脸打着滚叫疼。
“宁姐姐！”昭宁这才注意到倒在一旁的扣儿。
小姑娘委屈得双眼含泪。衣服袖子破了老大一块，连带着胳膊都蹭破了，鲜血淋漓。
五郎过来扶起她，气愤道：“我跟扣儿刚把枣子摘下来，他非说树是他们家的，还把扣儿推倒了，我气不过才跟他打起来的！”
那小孩儿虽然被打倒在地却仍是不甘示弱，“就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我外公有的是钱！整个村子都是我家的！我不许你吃你就不许吃！敢吃就打死你！”
此时荆二娘也小跑着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孩儿，马上大哭出来。
“诶哟！小宝儿啊！我的儿，是谁伤了你呀？”
说着像扶什么珍宝一样把那孩子扶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小宝看见母亲，立马扯着嗓子干嚎起来。“娘，他们都是贼，要偷外公家的枣子！我不让他们就打我，呜呜，娘，你快叫爹爹来打死他们！”
他一面在母亲怀里撒娇，一面恶狠狠地瞅着五郎，目露凶光、脸上肌肉都扭曲着，根本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表情。
熊孩子！昭宁回想起上辈子几次被熊孩子袭击的经历，顿时下了这个结论。
扣儿捂着受伤的胳膊，第一句话却不是告状，“宁姐姐，枣子，枣子都被他踩碎了！这棵树上就剩那么几颗枣子了。”
“呸！贼穷酸！就是踩烂了也不给你吃！饿死你！”小宝做了个鬼脸，随后使劲儿吐出一口痰，嚣张地看着他们。
五郎认出了对面的二姐，于是试图跟对方讲讲理，“二姐！那枣子是道边的，既不是大伯种的，也不是大伯养的。是你儿子不讲理，上来就打人！你看把扣儿伤的！”
荆二娘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又如何？我儿子还小呢！倒是你，书是越读越回去了，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一点道理都不懂。”
她见五郎穿着短打衣服，已经跟寻常村里孩童别无不同，神色又倨傲起来。哼，二房最后的男丁也读不成书了，他家还能有什么翻盘的希望？
昭宁冷笑道：“道理？是，我家自然是不懂道理的。只不知您家的道理是什么，外甥打舅舅吗？”
小宝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他算哪门子舅舅？我舅舅住在城里面，家里可气派呢！他将来做了官，把你们一个个都捉去杀头！”
昭宁皱皱眉，这家里是怎么教育的？小小年纪就敢如此口出狂言。
荆二娘非但不制止，反而在一旁称赞儿子真聪明。
小宝得了母亲鼓励，越发无法无天起来，“臭屎！臭屎！你们都是一群臭屎！一会儿我就叫我爹爹叔叔们来把你们都打死！”
“啪！”昭宁走上前重重给了这熊孩子一记耳光，不等荆二娘反应过来，她心爱的小宝就又反反正正挨了四五下。
这样的熊孩子就是欠人教育，打服就行了！
小宝哇地一声哭开了，昭宁的耳光多重啊！顷刻间他脸颊就红肿起来。
饶是如此他也并不服气，依然喘着粗气狠狠瞪着昭宁。
昭宁也回瞪过去，眼神中都是冷意。小宝似乎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好惹，气焰一灭，乖乖缩回母亲怀里了。
“你......你这死丫头！反了天了！”荆二娘怒不可遏，举起手就要为儿子报仇。
彭！昭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抬起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道：“诚如二姐姐所言，我们一家子都不懂道理。只知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打了我家孩子，我就得替她打回来！”
荆二娘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是斗不过这个脱胎换骨的堂妹的，赶紧搂过儿子搬救兵去了。
昭宁根本没在怕的，拉着五郎和扣儿又转了一圈，确定这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来，才回到村口约定地点。
此时，村口却比刚才荆满堂家还要热闹。
村口那片空地上现在有两个阵营，两方正在争论对峙着，男人女人的声音吵嚷成一团。其中一方当然是里正带领的云水村村民。
而另一方却是一群穿绸裹缎的外乡人。七八个男人长得人高马大，正横眉立目地跟村民们争争讲讲。
“我们马死了，马车走不了！你们就出两个人帮我们推车嘛！”为首的一个络腮胡男人指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马，以及后面的一架大马车道。
“给你们推马车？我们还走不走了？你们这么多人没一个能推车的？”
“我们给钱！”
“多少钱我也不干！我老娘还瘫在车上呢！”同样一脸络腮胡的孙屠户指着双眼空洞，躺在车上的吴老太太道。
“我们也不干！这世道有命挣钱没命花的！我们还这么多东西谁来管啊？”
男人们身后还有七八个媳妇，和几个十几岁到几岁不等的小姑娘。
女眷们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刚才跟五郎打架的小宝正依偎在她怀里抽泣。
“是谁？谁打了我家小宝？站出来！”老太太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响，气急败坏的样子。
“小宝不哭，一会儿奶奶给你出气。”
不用说，那就是荆二娘的婆婆，马家的马老太太了。怪不得这马小宝这么熊呢！果然每一个熊孩子身后都有一群熊家长。
昭宁懒得理他们，打算去找里正商量事儿。
不想马小宝看见她一下子就炸了，“奶奶！就是她！就是她打的我！爹！叔叔！快去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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