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马死了，车子只能两个人前面拉，两个人后面推。
几个媳妇姑娘下面走。马老太太当然是抱着孙子坐在车里了。
“真是阴魂不散！”谢二木抱怨道。
“喂！我们不是死穷鬼吗？你们一家子高贵人非跟着我们干啥？”
谢老太太还记恨他们昨天干的那些事儿。
马忠脸红了红，眼中微有愠怒，终于还是赔笑道：“各位乡亲，我们不图别的，只求让我们跟在你们后面，等到了冀州，必有厚报。”
“哼，还真成个狗皮膏药了！”
不知是谁冷嘲热讽了一句。
荆二娘彻底爆炸了，“我说你们怎么那么霸道！难不成这大路是你家的？只许你们村子的人走吗？”
“我们今天还非要走这条路不可！”
昭宁拦住想要上前的谢二木，目光看向马忠。
“好！有道是条条大路任人走，你们要跟着就跟着吧。
“只是这一路上咱们两伙人各吃各的，遇上事儿各顾各的，谁也别指着谁。”
“你们这么多人，又带了那么多粮食，帮衬点我们不行吗？”荆二娘不满道。
“天哪！二姐，听你这话，难道跟着我们就是为了蹭吃蹭喝吗？”昭宁故意夸张道。
“那可难办了呀！这些粮食可都是我们在山上累死累活种出来的，你们又没出力，擎等着白吃可不行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马老太太这辈子也没受过这委屈，气得直摸胸口，咬牙切齿道。
“您要觉得不成，也可以不跟着！”
昭宁一指另外一条路。
马忠眼中满是怨愤，可是想到形势比人强，还是咬咬牙一口应下来。
一行人达成一致，便埋头赶起路来。
为了更快到达冀州，村民们开启急行军模式。
一连三天，大家都玩儿了命地赶路，休息绝不超过半个时辰。晚上只要天没全黑就接着走，天刚亮就起来。
这样高强度赶路，村民们能承受，后面老马家受不了了。
第四天早上，马老太太终于爆发了，“我说，这能不能停一停啊？这连走了多少天了，就是骡子马也受不了了！”
“哟！您不赶路坐马车也嫌累呀？”今天押后的是谢二木这一队，他是最会阴阳怪气，此时嘲讽道：“老太太，您想歇就歇呗，您跟我们又不是一路。”
马老太太气得不行，却又不敢得罪人家。往昔她仗着自家儿子多欺负别人，到要紧的时候却发现儿子不够了。
“乡亲们，咱们走了半天了，先休息休息，生火做点儿饭吧。”赵良实没有听到马老太太的要求，他只是发现村民们也快要走到极限了。有几家男人这两天活活走瘦了一圈。这逃难可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情，才上路就走坏了身子可不划算了。
昭宁也乐得歇一歇，这两天她黑天白夜地拉车推车，双手都磨出了水泡。再看五郎和杨如玥也没好到哪儿去，五郎手上早破皮流血了，杨如玥脚上起了好大的水泡。
扣儿表面上一切正常，不叫苦不叫累。可经五郎提醒她才发现，这孩子脚上的鞋子早破了个洞，露出的大脚趾头正流着血呢！
“扣儿，你鞋子坏了怎么不跟我说？”昭宁一边从行李里翻自己的鞋子，一边嗔怪道。
扣儿摆弄着衣角，支吾道：“我......我，姐姐已经很累了，我不想烦姐姐。”
昭宁叹息一声，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原生家庭给她留下的伤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昭宁拿出药膏，给一家人分别涂抹上。谢老太太生了一堆火，把土豆放进去，烤着，叹了口气，“这人不服老不行啊，我还以为自己挺厉害，谁知道，才走了几步路就不行了。”
杨如玥笑道：“您老人家老什么呀？这么走年轻人也受不了呢。您老能跟下来就证明您是老当益壮。”
一席话，逗得谢老太太哈哈大笑，“我道昭宁这张小嘴像谁呢！根儿都在这儿呢！”
昭宁也笑了，旅程已经足够艰难了，要没点儿苦中作乐的心态，那早就发疯了。
不一会儿，家家都升起火堆烤起土豆来，一时间，香气四溢。马小宝闻着味儿香，又看土豆新奇，便磨着大人给他一个。
土豆可是目前大家手里最宝贵的粮食了，你家孩子不过嘴馋，又不是快饿死了，凭什么给你。
马小宝的要求没有被满足，立刻又大声哭闹起来，急得马老太太连声哄着。
马小宝哭了一会儿，看周围的大人确实没有帮自己实现愿望的打算，便将目光锁定了离他不愿的刘家小虎。
他这几天观察过了，这个小孩儿长得瘦瘦小小的，好像也没有爹了，他娘一条胳膊是残废的，想来可以随便欺负。
马小宝搓搓手，脱离奶奶的怀抱，一步步向刘小虎走去。
“拿来吧你！”他比刘小虎大几岁，身子又强壮，一把就将刘小虎手里的土豆抢了过去。
刘小虎见食物被抢，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刘家大嫂有心起身，可断掉的手臂却不争气，一时间竟没起来。
马小宝更得意了，冲母子二人做了个鬼脸，狠狠咬下一大口土豆。
“你干什么呢！”谢大柱听到刘小虎的哭声马上赶过来，带着几个青壮跑过来把马小宝围成一圈。
“给我还回来！”谢大柱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土豆，冷冷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小虎子爹没了，我就是他爹！你再想欺负他，就看看我的拳头！”
“呜呜，奶奶救命啊！”马小宝被吓到了，大哭起来。
马老太太一向是护短的，此时不满道：“我家小宝还是个孩子呢，你这么大个人跟他计较什么？”
“对！小宝还是个孩子呢！咱可不能放过他！”
昭宁走上前，一把拎起马小宝，在他屁股上啪啪使劲儿打了十几下。
“哎呦！哎呦！坏女人！你敢打我！我早晚让我爹打死你！”
马小宝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贱丫头！你要干什么？”
马老太太看大孙子挨打，人都快疯了。
昭宁把马小宝往地上一扔，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您不是说小宝是个孩子吗？正是孩子才要好好教呢，不然小时抢东西，大了岂不是要杀人放火吗？”
两方正争执不下时，忽听前面人喊道：“都别吵了！流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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