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玲来得最晚,她甚至没换下沾着烟尘的衣服,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电路板烧焦的糊味,她双手紧紧握着一杯水,但水杯晃动得厉害,水不断溅出来,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晕开一小滩深色。
马克·詹宁斯最后一个冲进来,他头发凌乱,眼白布满血丝,他甚至没坐下,就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桌子末端来回踱步,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屏幕上是自家门口的实时监控画面——他出门前,近乎偏执地翻出了多年不用的老式模拟摄像头接上备用电源,只为了能随时看到家里是否安好。
“人都到齐了。”大卫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我们开始之前,我需要确认……”他看向马克问道:“丽莎和孩子们?”
马克猛地停住脚步,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紧绷:“我……我把他们反锁在家里地下室了,那里没窗,信号屏蔽,我让丽莎拿着……拿着我收藏的那把老式左轮。”
角落里,罗伯特发出一声压抑的、类似呜咽的抽气。
大卫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那个男人——阿德里安·克罗夫特,公司重金聘请的安全顾问,前NSA网络战部门的传奇人物。
他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站姿挺拔,与周围这群崩溃边缘的人形成鲜明对比,冷静得像一块深海里的岩石。
“阿德里安,”大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告诉我们,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克罗夫特缓缓走到灯光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艾米丽空洞的眼神,罗伯特惊魂未定的颤抖,陈玲沾满烟灰的衣袖,最后定格在马克紧攥着的、显示着监控画面的手机上。
“弗吉尼亚,‘铁山’数据中心,”克罗夫特开口道:“主备电源被远程注入特定指令,物理锁死,冷却系统固件被底层篡改,手动超驰失效,不是破坏,是精准的‘处决’,数据恢复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一。”
艾米丽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耸动。
“公司核心数据库及所有物理、离线备份,”克罗夫特的目光转向她:“在同一时刻,被一种未知算法加密,没有勒索金额,没有联系方式,只有一条信息:‘这是为捕猎者准备的礼物’。”
大卫一拳砸在桌上:“‘捕猎者’!他们怎么会知道……”
克罗夫特没有理会他的打断,目光转向罗伯特:“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科斯特洛分析师家的智能家居系统被全面接管,生命维持系统被用作胁迫工具,家人被实时监控,被迫在呼吸权和职业信誉之间做出选择。”
罗伯特把脸埋进了手掌,发出压抑的啜泣。
“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克罗夫特看向陈玲说道:“陈玲专家住所,所有接入网络的电子设备,遭受定向过载攻击,硬件级永久性损毁,不是入侵,是‘净化’。”
陈玲手中的水杯终于脱手,砸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水渍蔓延开来。
“华盛顿特区,”克罗夫特最后将目光投向马克说道:“詹宁斯分析师的双胞胎子女,在精英私立学校门口,被身份不明者近距离高清拍摄,照片于当晚,被无声无息地送入其家中餐厅,置于餐桌中央。”
马克停止了踱步,像被钉在原地,脸色死灰,只有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克罗夫特停顿了足足十秒,让每个人的恐惧都发酵到极致;然后,他才再次开口道:“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必须停止自我欺骗,我们面对的,不是寻求金钱的黑客,不是炫耀技术的骇客,甚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战部队。”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大卫·弗格森,也扫过其他所有人。
“他们攻击的不是系统,系统只是路径,是媒介,是杀鸡时用的那把刀。”
“他们的目标,是你们。”
“罗伯特,他们攻击的是你作为分析师赖以生存的‘控制感’和你的家人。”
“陈玲,他们攻击的是你作为逆向专家存在的‘数字环境’和你的生活根基。”
“马克,他们攻击的是你作为战略师最核心的‘安全感’和你的血脉延续。”
“他们是在用最精确、最残忍的方式,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这个信息不是写在代码里,而是刻在你们的恐惧里。”
“我们无处不在,我们能看到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能触碰你家庭最私密的空间,能威胁你生命中最珍视的软肋,你们引以为傲的防火墙、加密协议、物理隔离……在我们面前,如同虚设,我们,即网络,而网络,即我们。”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空调的送风声此刻听起来像是死神靠近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克罗夫特自己的加密平板电脑,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屏幕自动亮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带着一种惊弓之鸟的恐惧。
克罗夫特面无表情地拿起平板,只看了一眼,他那张永远冷静的脸上,肌肉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平板屏幕转向了桌边的所有人。
屏幕上,不是代码,不是日志,而是一张简单的、动态更新的卫星地图,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在场除了克罗夫特之外,每一个人的家庭住址,每个地址旁边,都实时显示着一个绿色的“√”标记。
而在大卫·弗格森位于乔治城昂贵社区的住宅图标旁,那个“√”正在缓缓变成刺眼的红色,并不停闪烁。
紧接着,平板的扬声器里,传出了那个罗伯特无比熟悉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冰冷而清晰:“讨论时间结束,弗格森先生,下一个,轮到你了。”
.......................
一块巨型曲面屏幕上,世界地图被无数闪烁的光点和流动的数据流覆盖。
严飞站在屏幕前,淡淡说道:“牧马人,第一阶段成果评估。”
牧马人的电子音响起:“反制行动‘织网者’初步评估完成。”
屏幕上立刻分出一块区域,快速滚动着数据。
政治层面:目标人物(普雷斯顿将军及关联政客)公众信任度下降47.3%,主要媒体开始质疑其领导能力与项目透明度。
军事层面:美军非洲司令部已正式下令,暂停在刚果金东部地区的所有非必要巡逻及侦查行动,代号‘捕猎者’前线小组处于孤立状态。
金融层面:‘旅伴’建立的三条新资金通道,平均运转效率达到预期87.6%,资金流转正常,未被标记。
基础设施层面:‘铁山’数据中心及‘洞察未来’公司目标节点完全瘫痪,根据其公开技术文档及备用方案推算,恢复基本运作至少需要68至76小时。
“牧马人”一丝不苟地汇报着,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对手身上一道新鲜的伤口。
严飞的目光缓缓扫过地图上那些仍在闪烁的节点——华盛顿、纽约、弗吉尼亚、刚果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的边缘轻轻敲击着。
“通知‘教授’,”严飞命令道:“素材库第一阶段反馈良好,现在,准备第二波素材,这次的目标,是他们的司法系统;我需要看到至少两位联邦法官,以及一位在曼哈顿颇有声望的检察官,陷入足以终结其职业生涯的丑闻漩涡,证据要确凿,时机要精准。”
“指令已记录,信息加密等级‘暗影’,通过‘信风’渠道发送至克罗格教授。”“牧马人”回应。
“联络刚果金,‘酋长’频道。”严飞继续命令道:“命令马索克:狂欢暂停,转入静默,他的人必须像水滴融入雨林一样消失,停止所有主动攻击行动,但保持最高警戒,如果‘游客’试图扩大搜索范围……允许他使用‘丛林法则’进行有限度的自卫。”
“‘酋长’频道已激活,指令加密发送;马索克确认接收需时约12分钟。”
严飞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屏幕上代表资金流向的几条金色光脉:“告诉‘旅伴’,我对第一条备用通道的效率表示认可;但现在,我要在24小时内,看到第二条、完全独立的备用通道建成并完成压力测试,资源向他倾斜,告诉他,这是最高优先级。”
“指令已发送至‘旅伴’,他回复:‘资金是流动的沙,新的河床即将挖通。’”
下达完这一连串指令,安全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严飞走到一旁的小桌边,拿起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他放下水瓶,重新看向那片由他一手搅动起来的数据风暴,最后说道:“同时,通过‘琉璃’渠道,给东大发送一条信息。”
“牧马人”的合成音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延迟,仿佛在确认这个指令的敏感性:“‘琉璃’渠道准备就绪,请口述信息内容。”
严飞缓缓地说道:“合作愉快,建议我们继续保持‘建设性’沟通,以应对我们共同的、日益增长的‘系统性威胁’。”
信息发送,严飞知道,这条看似客气的信息抵达彼岸时,会被怎样一群精明而谨慎的人解码。
它既是对前期默契的肯定,也是对未来更大规模协作的试探,东大不是盟友,但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棋盘上,他们是可以利用的,暂时的……同路人。
.....................
华盛顿特区,乔治城。
西装革履的政客、穿着晚礼服的社交名媛、以及几家关系密切的媒体记者,手持邀请函,穿梭在精心修剪的花园与装饰着水晶吊灯的大厅之间。
这里是联邦上诉法院法官塞缪尔·霍姆斯年度慈善基金会的筹款晚宴,霍姆斯法官,年近七十,头发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总是挂着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严肃表情。
他是保守派的司法旗手,在公开场合,他将“司法独立”和“道德操守”挂在嘴边,被视为华盛顿最后几位“不受腐蚀”的元老之一。
“塞缪尔,又是一次成功的盛会。”满头银发的参议员罗兹端着酒杯走过来,低声笑道:“你的‘正义灯塔基金会’今年又能照亮更多地方了。”
霍姆斯法官矜持地举了举杯,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查尔斯,我们只是尽绵薄之力,法律的尊严,需要整个社会的维护,尤其是在……当下这种复杂的环境里。”他意有所指,周围几位听众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霍姆斯法官,”一位年轻的女仰慕者挤上前,脸上带着崇拜:“您在‘先锋科技’案中的判决书,简直是我们法学生的教科书!您是如何在如此复杂的利益漩涡中,始终保持清醒和独立的?”
霍姆斯微微颔首,仿佛在回忆一桩沉重的责任:“我的孩子,法官的职责不是迎合潮流,而是守护法律的纯粹,每一次落槌,都必须对得起良心和历史。”他的话语引来一片低声的赞同。
基金会负责人,一位身材微胖、总是满脸堆笑的梅森先生,快步走到大厅前方的小讲台,敲了敲麦克风:“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片刻,让我们再次感谢霍姆斯法官的无私奉献!现在,请欣赏我们基金会过去一年,在全球范围内推进法治与公正事业的精彩回顾!”
大厅灯光暗下,只剩下讲台后方巨大的投影屏幕亮起,轻柔的背景音乐中,开始播放精心剪辑的宣传片:贫困地区的法律援助,法学院学生的奖学金颁发,霍姆斯法官在国际会议上侃侃而谈……
一切都如同往年一样完美、光鲜。
突然——
“滋啦——!”
一声刺耳的电流爆音猛地撕裂了温馨的氛围,音乐戛然而止,巨大的投影屏幕瞬间黑屏,下一秒,画面再次亮起,但播放的内容已彻底改变!
“怎么回事?”梅森先生在台上惊慌失措地对着后台方向做手势。
屏幕上,不再是感人的宣传画面,而是清晰得令人发指的银行流水单据,一长串复杂的账户名和转账记录滚动着,用红色箭头醒目地标注出资金的流向。
“这……这是什么?”台下有人疑惑地低语。
“是新的宣传手法吗?”
“不像啊……你看那账户……”
流水清晰地显示,数笔来自维京群岛、开曼群岛等地的离岸公司,单笔数十万至百万美元不等的款项,通过层层复杂的空壳公司——标记为“A控股”、“b资本”、“c信托”——最终,如同百川归海,汇入了一个名为“茉莉亚·温特斯”的账户。
现场一片哗然!茉莉亚·温特斯——这是华盛顿社交圈一个半公开的秘密,她是霍姆斯法官交往多年的情妇,一位年轻他近三十岁的画廊老板!
“不!关掉它!立刻关掉!”梅森先生在台上失态地大吼,脸色惨白。
但操作台似乎完全失灵,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几段经过解密并附上了明文翻译的加密通讯记录,那是一个私密的、被认为绝对安全的通讯软件界面。
发信人(标记为‘游说者J’):“塞缪,关于‘先锋科技’的反垄断案,最高层希望看到‘有利于竞争’的判决,他们很着急。”
收信人(标记为‘Sh’):“压力很大,证据链对他们不利,但……我们的‘慈善基金’最近确实需要添砖加瓦,规模要更大一些。”
发信人(‘游说者J’):“明白,五十块‘砖头’($5,000,000)已备好,走老路线,静候佳音。”
每一条信息后面,都清晰地标注着日期,最后一条信息的日期,正好是“先锋科技”垄断案判决下达前的第七天。
死寂!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冰封般的死寂,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目光在屏幕上那铁证如山的交易记录和台下霍姆斯法官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之间来回移动。
刚才那位提问的年轻女仰慕者,用手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 disillusion(幻想破灭)。
“啪嚓!”
霍姆斯手中那只晶莹剔透的香槟杯,从他剧烈颤抖的手指间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如同惊雷。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那双平日里闪烁着睿智和威严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精心编织、维护了数十年的道德外衣,在几分钟内,被当众撕得粉碎,露出下面肮脏不堪的内里。
“快!拦住他们!”梅森先生绝望地朝着保安喊道。
但已经晚了,几名原本只是来报道慈善新闻的记者,此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知何时已挤到了最前面,手中的相机和手机举得高高的,闪光灯如同不要钱般疯狂闪烁,密集的“咔嚓”声连绵不绝,无情地捕捉着霍姆斯法官崩溃的每一个细节——他苍白的脸,失神的双眼,微微佝偻的身躯,以及脚边那摊香槟液体和玻璃碎片。
第二天,《华盛顿邮报》头版通栏标题,配以霍姆斯呆立当场的巨幅照片:道德灯塔的崩塌,霍姆斯法官的“慈善”面具与权钱交易黑幕。
副标题更是一针见血“加密信息与海外流水揭露司法丑闻,保守派旗帜轰然倒地。”
一场旨在展示光辉形象的慈善晚宴,成了葬送其职业生涯的公开处刑台,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远在数千里之外,下达了一个冰冷的指令。
.......................................
纽约,曼哈顿。
助理检察官瑞秋·卡迈克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迎接她的不是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而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她刚刚结束了一个长达十六小时的鏖战,在法庭上与辩护律师就一份关键电子证据的合法性争得唇焦舌敝——那份证据,直指一个与“深瞳”存在千丝万缕联系的黑客组织。
她赢了,暂时,但代价是近乎虚脱的疲惫。
她习惯性地将高跟鞋踢在玄关,揉了揉仿佛灌了铅的眉心,哑着嗓子对着昏暗的室内唤道:“汤姆?本杰明?我回来了……”
“妈咪!”
一个带着哭腔的小小身影从客厅阴影里冲出来,像颗小炮弹般撞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腿,是她六岁的儿子本杰明,孩子的小脸湿漉漉的,眼睛红肿。
瑞秋的心猛地一沉,蹲下身抱住儿子:“宝贝,怎么了?为什么哭了?爸爸呢?”
她抬起头,视线越过儿子的头顶,看向客厅,她的丈夫汤姆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开放式厨房里为她温着晚餐,或者坐在沙发上边看新闻边等她。
他就坐在那张他们一起挑选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背脊挺得僵直,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轮廓,以及……他面前咖啡桌上那个刺眼的、厚厚的纯白色匿名信封。
“汤姆?”瑞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她拉着儿子站起身,颤抖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汤姆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温暖和关切,只有一种瑞秋从未见过的、混合着震惊、痛苦、以及……赤裸裸厌恶的冰冷寒意。
“你自己看。”汤姆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个信封。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扼住了瑞秋的喉咙,她松开儿子,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过去,手指微微发颤地拿起了那个信封。
很轻,但感觉异常沉重,她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咖啡桌上。
一叠高清照片滑了出来。
照片上,是她远在佛罗里达、患有早期阿尔兹海默症的母亲,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但清晰度极高——母亲穿着疗养院的条纹病号服,坐在阳光房的轮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只绒毛玩具;另一张,是护工正在给母亲喂饭,母亲脸上沾着一点糊状食物,表情茫然无助;还有一张,甚至是母亲卧室的内部陈设,床头柜上放着的,是瑞秋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照片相框。
瑞秋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紧接着滑出来的,是几份文件。
最上面是母亲在“棕榈泉宁静港湾疗养中心”的部分医疗记录复印件,重点标注了“病情稳定,但需要持续专业看护”,而压在最下面的,是一份打印的、格式规范的授权文件——《病人转院及特殊护理授权委托书》。
文件内容清晰地表明,“委托人”瑞秋·卡迈克尔,计划将其母亲玛格丽特·卡迈克尔,从目前的“棕榈泉宁静港湾疗养院”,转移到一家名为“新月湾神经科学研究中心”的私人机构,文件中强调,“新月湾”将提供“更具针对性的、非传统的”治疗手段。
而文件的末尾,赫然签着“瑞秋·卡迈克尔”的名字!笔迹模仿得极其逼真,几乎可以乱真!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真正让瑞秋如坠冰窟的,是文件附件里的一份背景调查摘要,明确指出“新月湾神经科学研究中心”的主要秘密控股方,正是“奥西里斯财团”——一个与她正在全力调查的几起重大金融欺诈和跨国洗钱案的核心嫌疑人有着隐秘关联的实体!
而其中一条备注更是刺眼:“此转移行为,可视为对检察官卡迈克尔女士正在处理的‘织网者’系列案件(即涉及深瞳的案件)提供潜在便利的回报磋商的一部分。”
利用患有痴呆症的母亲进行权钱交易?为了肮脏的利益,把母亲送进可能充满未知风险的机构?
“不……!”瑞秋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脸色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转向汤姆,语无伦次地解释:“这不是真的!汤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签过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用妈妈去……这是伪造的!是陷害!”
汤姆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瑟瑟发抖的瑞秋,他的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只剩下被彻底背叛后的怒火和绝望。
“伪造?陷害?”他低吼道:“瑞秋,看着我!这些照片!你妈妈在疗养院的一举一动,被人拍得清清楚楚!这份授权书,白纸黑字,还有你的‘签名’!‘奥西里斯财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它和你那些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份授权书的复印件,用力摔在瑞秋面前:“为了你的前途,为了扳倒那些你口中的‘怪物’,你连生你养你的妈妈都可以当成筹码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这么肮脏?!”
“我没有!汤姆你相信我!”瑞秋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试图去抓丈夫的手臂,却被他猛地甩开。
“相信你?我拿什么相信你?!”汤姆的眼睛也红了,他指着蜷缩在角落、被父母争吵吓得再次哭起来的本杰明。
“你看看儿子!你看看这个家!你每天忙着你那些‘伟大’的案子,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们?现在倒好,直接把麻烦引到家里来了!引到妈妈身上来了!他们今天能拍妈妈,明天是不是就能对本杰明下手?!”
“不!不会的!我会保护你们……”瑞秋绝望地辩解。
“保护?用你这种出卖灵魂的方式保护吗?!”汤姆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弯腰一把抱起哭喊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从瑞秋身边夺走最后一点温暖。
“我受够了!瑞秋,我们完了!我现在就带本杰明离开这个鬼地方!”
“汤姆!不要!求求你!”瑞秋瘫软在地毯上,伸手想要抓住丈夫的裤脚,却抓了个空。
汤姆抱着哭闹不止的儿子,头也不回地冲向玄关,粗暴地拉开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温暖的客厅。
在摔门而去的前一秒,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留下最后一句冰冷彻骨的话:“瑞秋·卡迈克尔,你好自为之,但愿你的前程,值得你用这一切去换!”
“砰——!”
巨大的关门声如同丧钟,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瑞秋瘫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周围散落着那些精心编织、足以以假乱真的“证据”。
儿子的哭声和丈夫的怒吼似乎还在耳边萦绕,她的家庭,她视若珍宝的避风港,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土崩瓦解。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去追查这卑劣陷害的源头,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力感吞噬了她。
她知道,即使她动用所有法律手段,最终能证明这些文件是伪造的,但裂痕已经产生,信任已经粉碎。
她的丈夫不会轻易原谅,她的儿子会受到惊吓,而她的职业信誉,在内部调查结束前,将永远蒙上这层难以洗净的污点。
她针对“深瞳”主导的案件……完了,至少在她个人层面,已经失去了继续推进的力量和支撑,对手没有直接攻击她本人,却精准地摧毁了她维系生命和事业的全部根基。
................................
加州,旧金山联邦法院,第九巡回上诉法院。
法庭内庄严肃穆,旁听席上座无虚席,记者们屏息凝神,手中的录音笔和笔记本早已准备就绪。
这是一场备受瞩目的听证会——数名公民以宪法第四修正案为依据,起诉国家安全局(NSA)一项代号“棱镜回声”的大规模秘密监听项目。
法官席正中央,端坐着阿兰·布雷克法官,他年轻,不到五十岁就已身居高位,锐利的眼神透过无框眼镜扫视着法庭,散发着一种知识分子的傲气与对权力的不驯。
他以其激进的自由派观点和毫不留情地抨击军方及情报机构的越权行为而闻名,是许多民权组织眼中的英雄,也是政府律师们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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