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嘉在赵王心中,本就没那么重要。
这会儿,他人生遭逢巨变,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深情被推翻,似乎即将演变成一场闹剧,笑话……
他心中惊涛骇浪,自顾不暇,更是顾不上宜嘉说了什么。
“你说话啊?我的孩子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宜嘉则是几近崩溃,歇斯底里。
抓着他死命摇晃无果,瘫坐在地,嚎啕不已。
皇帝隐晦看了正襟危坐的长公主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道:“将这高氏带下去,严刑拷问,你们两个……随朕回宫。”
赵王那位王妃,极有可能涉及晟国,这属于国事。
可——
这逆子和宜嘉之间的私情,丢人现眼,太过影响皇室口碑,还是要关起门来说。
皇帝说着,又瞥了眼秦涯。
他的表情向来严肃,秦涯又心虚,本能的闪躲目光。
皇帝道:“将这副骸骨先行收拢起来安置,把他也带进宫,单独看押起来。”
最后这两句,他是对宁国长公主说的。
皇帝说完,直接就走。
长公主倒是不慌不忙,一直等皇帝离去,她才慢条斯理,整理着裙摆上的褶皱,并未着急起身。
宜嘉公主悲恸过度,浑身发软,已然虚脱,是被人架着离开的。
赵王则是浑浑噩噩,扭头深深看了高娘子两眼。
高娘子目光亦是闪躲。
赵王一颗心,立刻凉了半截,蹒跚着步子,跟上皇帝。
“父王!”秦涯又急又怕,叫了一声。
赵王心里自是在意这个儿子的,即使他那王妃大概率身份上是真有问题,可……
他也必须继续“深爱。”
否则——
他前面二十年,对他们母子三人的付出算什么?
只是这会儿,他心里很乱,需要冷静,就咬牙没去理会秦涯,有些落荒而逃的快步走了。
高娘子见状,心里预感很是不好,嘶声呐喊:“王……”
然后,毫无悬念,又挨了范嬷嬷一巴掌。
高氏话语被打断,再缓过劲来,赵王已经不见踪影。
皇帝带来的那部分御林军亲卫,已然离去,这院里剩下的都是长公主的人。
高娘子心里不断自我开解:秦涯是赵王的儿子,亦是大胤皇室的血脉,至少保命不是问题。
只要人活着,就还能再图后续。
恰此时,忽听得人群后面,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侃侃而谈:“这高氏,是前面那位王妃的心腹不是?”
“看样子知道的事情不少,且忠心耿耿呢。”
“实则,想要叫她开口,倒是有个立竿见影的法子。”
“对她动刑都不必,只需当着她的面,对小公子用刑……”
“她这样的忠仆,一定扛不住。”
女子的声音,轻轻浅浅,十分随意,仿若只是与身边人闲聊。
而确实同虞瑾站在一处的秦渊,只觉得每根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
他就没见过虞瑾这样的!
惊慌失措之下,立刻闪身站到虞瑾面前遮挡。
长公主府的护卫,训练有素,纵使再好奇,也不会公然探头探脑寻找说话之人。
秦渊做贼心虚,给宣睦递眼色递到眼皮抽筋。
言下之意——
你快管管啊!
然而宣睦若无其事,唇角甚至微微翘着。
“走啊!”秦渊不好去拉扯虞瑾,不得已拼命扯他袖子。
宣睦这才勉为其难,握住虞瑾手腕,带她离去。
秦渊尽职尽责,全程侧着身子,将虞瑾整个遮挡,唯恐被人认出来记恨,特别做贼心虚的掩护两人离开。
高娘子当时脑子就炸了,目眦欲裂,死死盯着这个方向。
秦渊全神戒备,架不住虞瑾不领情。
走出院门之前,她毫无征兆的突然止步。
秦渊还保持匀速行走,冷不丁,虞瑾的身影暴露。
高娘子先是迷茫,前王妃过世后,她就没了理由跟着主子四处赴宴,是以不怎么认识虞瑾。
只是虞瑾高调退亲,又招赘了当朝才俊,这一年间她在京中闺秀里名声最大。
又因为虞常山和宣睦都在南境领兵,她是有刻意找机会偷看过虞瑾的,以备不时之需。
只虞瑾今日这装扮……与身份格格不入,她一眼才没认出。
再看她身边侍卫打扮的宣睦,高娘子怒目圆瞪。
虞瑾就等着她认出自己,十分嚣张,冲她挑眉一笑。
挑衅和示威,直扑高娘子面门。
高娘子哪想到一个大家闺秀行事如此离经叛道,且有恃无恐,一时惊疑不定的愣住。
就这一失神的工夫,虞瑾已经离开。
只是——
临出门前,隔着人群,她与长公主视线短暂相交,隐晦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然,三人不能从正门堂而皇之进出,依旧是找个僻静处翻墙。
直到出了赵王府,秦渊额头的冷汗才一股脑渗出。
他背靠着墙壁,不顾身份,拿袖子擦汗,看向虞瑾的眼神,既怨念又无语。
本还指望着宣睦能说两句,结果——
宣睦正一丝不苟,弯身替虞瑾拍打翻墙时裙角沾到的灰尘。
秦渊:……
非礼勿视,秦渊别开视线,忍了又忍,终是不吐不快。
他严肃了表情,语气也尽量委婉:“虞大小姐,你别怪本王多嘴,方才你出的主意,陛下和姑祖母他们未必就想不到。”
“之所以谁都没提,是因为秦涯就算另一半血脉有问题,他也终究算我们秦氏皇族的血亲。”
“公然对他下手,会遭人诟病,于名声上不好听。”
所以,这位虞大小姐,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皇帝和长公主顾忌名声而已……
虞瑾躲开宣睦的殷勤,自己三两下将尘土拍掉。
“我知道啊。”她表情轻松愉悦,完全没把秦渊的苦口婆心当回事模样,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所以,这个恶人,我才出面替他们做了。”
秦渊:……
秦渊见她居然油盐不进,嘴巴动了动。
想闭嘴来着,可还是忍不住:“这样做,对你没好处。”
虞瑾莞尔,眸中笑意收敛几分。
“何以见得?”三个人结伴往巷子外面走,虞瑾唇角扬起的弧度,莫名带出几分阴森。
她声音亦是清冷:“当初宜嘉公主算计我二妹妹婚事,楚王只是受了她的蛊惑挑唆,赵王才该是幕后策划一切之人。”
“不能因为我妹妹成功化解危局,就当这笔旧账不存在。”
“加害者,就是加害者。”
“赵王策划这些,为他自己,也为他的儿子们,我也不觉得秦涯无辜。”
“若是叫赵王得逞,他是得利者。”
“同理……”
“赵王事败,他凭什么置身事外,不接受反噬?”
楚王的用心,明明白白,只是想通过联姻,绑定宣宁侯府。
可赵王一开始就没指望着联姻能成,他居心恶毒,是谋划着毁掉虞家的姑娘,就此叫虞家站到楚王的对立面。
若真叫他得逞,虞琢会是什么下场?
事实上——
他甚至不算没得逞,虽然虞璎和虞琢当初侥幸化解那一局,也还是将两个姑娘、尤其是虞璎的名声赔出去了。
若不是那丫头心大,看得开,还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
她虞瑾,向来睚眦必报,不吃亏的。
之前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赵王的身份在那摆着,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她只能隐忍。
现在——
那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别说落井下石,她甚至想踩在赵王的坟头蹦跶两下去。
“所以,郡王爷,您莫要自作多情。”虞瑾说着,终于回头,看了秦渊一眼,“替朝廷和陛下排忧解难只是顺带手的事,我本身就是冲着赵王父子去的。”
不能因为他是皇族,就为所欲为。
欠债还钱的道理,得有人教给他们!
嗯,庄林说得对,她虞大小姐就是这么人美心善,愿意给他们启蒙。
秦渊:……
秦渊无话可说。
他也见过别的心思手段了得的大家闺秀,算计人,又不是什么光彩事,谁会将这些阴暗心思宣之于口的?
说到底,还是宣睦夫纲不振,她有恃无恐!
三人拐过街角,又穿过一条巷子,虞家的马车等在那。
宣睦陪虞瑾上了车,秦渊站在原地,眸色复杂伫立许久。
亲卫凑上来,试探问道:“郡王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秦渊回神,神情不无落寞的笑了笑:“就是有些羡慕虞大小姐了。”
他身为男儿,还要束手束脚,凡事瞻前顾后,反观虞瑾——
那才是活得自在洒脱,快意恩仇。
“走吧!回府了。”秦渊转身,朝自己停放坐骑的方向走。
他知道,秦涯,应该是活不成了。
有些事,他虽然不能说,但他也不是个眼盲心瞎的主儿,似乎……
他那姑祖母和虞大小姐之间,私下达成了某种共识!
爬上马背,秦渊突然回首,朝皇宫方向又注视许久。
“回府。”他说。
心知肚明,这一场风波,还远没有过去。
亲卫见他心事重重,反复琢磨。
自家郡王爷能羡慕虞大小姐什么?方才车骑将军殷勤搀扶虞大小姐上马车,还替她整理裙摆的样子,实在叫人看了牙酸!
亲卫茅塞顿开,看向自家主子的目光突然变得惊恐。
这、这、这……
他家郡王爷这该不会是看上虞大小姐……的未婚夫了吧?!
除此之外,郡王爷比虞大小姐,好像就不差什么了……
虞瑾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表情也慢慢沉寂下来。
宣睦倒了杯水递给她:“我叫人听着宫里的消息了,只是……你确定宜嘉公主会动手?”
“你不是猜,苏文潇和苏文满,应该就是她的亲骨肉?”
“有苏文满做慰藉,她也许就忍了。”
? ?一更。
?
郡王爷:宣帅,你管管她啊,做坏事还这么嚣张,不怕挨打啊?
?
宣帅:我夫纲不振,管不了。
?
郡王爷:真丢男人的脸!
?
宣帅:我有媳妇你没有!
?
郡王爷:我以后有媳妇了也不会这样……
?
庄林:【弱弱的出现一下】你这种,我们通常叫立flag,预言你将来夫纲比他还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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