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被他们三十四分钟就赶到了镇口。
到了镇上，秦桂芝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到上班时间了。
她没再多停留，转身便朝镇中学的方向快步走去。
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有消息一定马上打电话到学校！别瞒着我们！”
沈翠芬点点头，轻声道。
“姐，你放心去上班吧，事情一有进展我就通知你。”
说完，沈翠芬和秦永才顾不上休息，直接朝着车站的方向奔去。
幸运的是，开往县城的拖拉机刚好准备出发。
他们赶在最后一刻跳上了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拖拉机缓缓驶离镇口，一路颠簸着向县城方向前进。
沈翠芬抱着昏睡中的沈富华，心始终悬着。
一路上，沈富华紧紧咬着嘴唇。
他不想让妈妈和大舅担心。
可那股钻心的疼痛从腹部一阵阵蔓延上来，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富华，疼不疼啊？”
沈翠芬蹲下身子，心疼地望着儿子苍白的小脸。
小孩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妈，我不疼，真的，你别担心。”
沈翠芬喉咙一紧，强压住翻涌的情绪。
低下头，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泪。
“好，妈妈不慌，也不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
“你要实在难受，哭出来也没关系，妈妈不会笑话你。”
沈富华又摇头。
“妈，以后我要当家里顶梁柱了，男子汉，不能哭。”
沈翠芬含着眼泪点头。
她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声音充满骄傲。
“对，你是妈妈的男子汉！最勇敢的那个！将来一定会是咱们家最可靠的支柱。”
旁边看着的秦永才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一路赶路，总算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完一看情况，脸色严肃起来。
说是严重的疝气，肠管已经卡住了，必须马上手术。
没等多问，沈富华便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准备间。
直到躺在病床上，他终于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啊。
平时再坚强，在面对陌生的环境、冰冷的器械时，他也会害怕。
“妈！我害怕！我真的怕啊！”
他猛地抬起身子，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医生是不是要把我的肚子划开？他们会拿刀子割我吗？”
“妈，我会不会出事啊？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们……”
“呜哇……妈妈，我好慌，我心里慌得厉害……我要是不在了，谁来保护你和姐姐呀！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们的……我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沈翠芬眼眶一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立刻冲上前，一把攥住沈富华的手。
“瞎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的！”
她俯下身，贴着孩子的耳朵说道。
“就是个小手术，医生天天做，特别熟练。你只要乖乖听医生的话就行，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妈妈和大舅就在外面等你，一步都不走，就守着门等你出来。听见了吗？妈妈在这儿！一直都在！”
直到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她才咬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富华，妈在这儿呢！别怕！听见没？妈在！妈永远都在！”
话刚喊完，手术室的门就“咔”一声关上了。
沈翠芬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翠芬，别这样，别哭啊！医生说了是小手术，做完就没事了，别自己吓自己！”
秦永才慌了神，快步冲了过来。
他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蹲下身，用力架起妹妹的胳膊。
好不容易把她拉起来，搀到椅子上坐着。
他又急忙蹲下，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坐下歇会儿，别硬撑，有我在呢。”
可沈翠芬根本停不下来，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一切都变了。
秦永才不会再得疝气，家里也不会再有这种事。
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命运的车轮依旧按照它原有的轨迹碾过。
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努力，有些事终究无法逃脱。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怕的不只是手术本身，更是术后可能出现的意外。
万一伤口感染，万一恢复不好，万一下半辈子都受影响……
想到这些，她的心就疼得难以忍受。
“哥！你说怎么办啊！富华会不会有闪失啊！”
她目光死死盯着秦永才，眼里满是绝望。
秦永才轻轻拍她的肩。
“医生都说了没事，那就一定没事。别自己吓自己，啊！”
他知道沈翠芬心里负担有多重。
所以他必须稳住。
哪怕自己也在害怕，也得装出一副天塌不惊的模样来安抚她。
“不行！我得去问清楚！哥你先在这儿守着，我去问问医生！”
沈翠芬突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光。
与其干坐着胡思乱想，不如亲自问个明白。
“你去吧，放心！我在这盯着，出不了问题！你……”
秦永才话还没说完，人影已经不见了。
他怔在原地，手还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
诊室里，沈翠芬焦急地盯着梁医生，恨不得从他嘴里听一句“百分百安全”。
可越是心急，梁医生就越慢条斯理。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把笔帽盖上。
还特意对齐了，才轻轻放在桌角。
沈翠芬以为他要说正事了。
结果他又伸手拿起了搪瓷杯，吹了吹，慢悠悠喝了一口。
“哎哟喂！医生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沈翠芬忍不住嚷起来。
“我儿子还在手术台上躺着！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情况？”
梁医生一口水咽下去，细细咀嚼时感觉牙间多了几片茶叶。
顿时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呸”了一声。
他顺手把杯子轻轻搁下，这才抬起眼，目光落在沈翠芬身上。
“你瞧你这人，火急火燎的！急什么！天塌下来还有地撑着呢，哪有你说得那么吓人！”
“我忙活一整天了，嗓子眼里都快起火了，腿也站得发酸，你让我喝口水，缓一缓，再跟你讲还不行吗？非得一步赶着一步，跟催命一样？”
梁医生说话慢条斯理。
可沈翠芬的心早就七上八下。
她双手绞着衣角，眼睛直勾勾盯着梁医生。
“哎呀医生！您润完嗓子倒是赶紧说啊！我都快急出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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