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安骂完了,怒气却像潮水般退去。
她忽然觉得全身脱力,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沙哑而疲惫,仿佛怕惊醒一场脆弱的梦:
“我是你娘,宋聿安。”
她一字一顿,缓慢而沉重,“你亲生的母亲。你爹叫周努力,是个老实本分的搬运工,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你有三个弟弟,大弟周建国,在外地打工;二弟周立国,去年刚结婚;小弟周安国,还在读职高。你们四个,是我和你爹一口饭一口水拉扯大的。”
“周建国他媳妇叫蒋桂芳,这事儿整个村都知道。两个人这些年一直闹得不可开交,前阵子正儿八经地办离婚手续。可她……现在人在牢里头蹲着呢,听说是因为卷进了什么经济案子,具体情况谁也说不清。”
周立国那年被人忽悠去了广东,说是进厂打工,挣大钱。
结果到了才知道,那是黑厂,连合同都不签,整天被关在车间里干十几个小时的活,饭都吃不饱。
幸亏后来当地警察突击检查,才把他和其他几个同乡救了出来。
人是回来了,可没过几天,他又偷偷摸摸溜去了广州。
村里人都说,他八成是去干走私的勾当了,毕竟那条道上油水多,来钱快,但也危险得很。
周安国这几年一直待在家里,啥正事不干,天天闷头啃书备考,嘴上说要考大学,一考就是两年。
今年干脆硬拉着翠芬一起报名参加高考。
可谁都知道,他连书页都没翻过几页,背个公式都能卡壳。
这次考试,肯定还是考不上。
他白天睡大觉,晚上就跟着镇上那帮地痞混在一起,喝酒、打牌、吹牛,压根儿没想过要找份正经活儿干,更别提为将来打算了。
咱们家在团结村的老宅子和那几亩地皮,早就被你爸和你那三个弟弟分得一干二净了。
一分不留,连根草都没留给过我和翠芬,更别说轮到你了。
你要真想争那一亩三分地,那就自己回村去抢去争,别站在这儿光动嘴皮子,说些没用的废话。
宋聿安说完,伸手端起脸盆,动作干脆利落,连看都不愿再看周大军一眼,语气冷淡:“你亲爹现在跟养父母家的小闺女凑到一块儿过了,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早就不清不楚了。他们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你那几个弟弟?哼,更不是东西,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现在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别回头一头扎进那堆忘恩负义的东西里头,把自己也搭进去。”
周大军见她转身要走,心里一急,赶紧喊住:“娘,你跟翠芬……是被他们赶出来的吗?”
宋聿安猛地挺直腰板,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眼神锐利:“不是他们赶我走,是我一脚把他们踹出门的!我宋聿安这辈子再难,也不会让人指着鼻子赶出门去!想都别想!”
周大军听得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按她刚才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被逼走的吗?
怎么现在又说是她把别人踹出去的?
宋聿安嘴角微微一弯,随即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下来,像是被什么压着:“大军啊,这都是命。早些年,我和你爹争来争去,到底是该为她生个孩子,还是该咬牙供她上大学。我们翻来覆去地熬,整夜整夜睡不着。现在老天爷替我们做了决定,给了答案。你不用再自责了,该来的都来了,躲也躲不掉。”
说完,她拎着盆转身就走,脚步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周大军急忙追了两步,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娘,那……那我想找你们,该上哪儿去找?”
“等翠芬出了院,我会自己回去找你。”
宋聿安头也没回,只留下这句话,“你的身份证、离婚协议,我都给你带齐了,一样都不会少。你现在回去吧,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
周大军站在原地没动,双脚像是生了根,只呆呆地站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宋聿安一步一步走到病房门口,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他没敢进去。
小水还在家里,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眼泪止不住地流,一直喊着“爸爸”。
他不能丢下她不管,她是他的女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宋聿安走进屋,把刚才外面的事全摊开了说,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她走到床边,看着沈翠芬,声音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心疼和坚定:“你好好养着,别胡思乱想。等你能下地走路了,咱们就去城里买房。我一定要买在你们学校旁边,步行就能到。到时候,我天天守着你,陪你上学,陪你吃饭,陪你读书。”
一听到“大学”两个字,沈翠芬的嘴角不自觉地悄悄扬了扬,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可那点喜悦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又低下了头,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愧疚:“娘……我现在心里头,光想着要上大学,光想着自己的事……是不是……是不是对不起那个孩子?”
宋聿安轻轻摆了摆手,眼神平静而坚定:“傻孩子,不是你没福气,是那孩子跟你缘分不够。老天爷收走他,不是惩罚你,是怕你往后带着他受苦,拖累了你。他来这一遭,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人生有更重要的路要走。你要是整天挂念他、难过自责,他在投胎的路上走得慢,下一家好人家的位置,就被别人抢走了。他走,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飞得更高。”
沈翠芬知道这话没道理,可当妈的,谁不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明白这些话听起来近乎迷信,但心里始终放不下那根弦。
尤其是面对生死大事,哪怕只是一丝希望,她也不愿轻易放弃。
人的信念有时就是如此固执,它不讲逻辑,只讲情感。
她宁愿多做一点,哪怕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也好过将来后悔。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嘴里轻轻念着。
指尖微微颤抖,掌心有些湿润。
她低声呢喃,话语轻得像一阵风,几乎听不见念的不是什么经文,而是心里最真挚的祈愿——求老天保佑孩子平安,求家人不再经历痛苦,求这一场劫难早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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