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叫汪雪。
虽有个雪字,性格却与芷兰截然相反,她明媚张扬,热情奔放。
这样的女子,似乎天生就吸引男人的目光,自然沈文渊也没能逃过。
他开始频繁的关注汪雪。
逐渐疏远了芷兰。
但她并未哭闹,只是比之前的性子,更冷淡了几分,也不再关心他何时归家,甚至几日未回,她都不再过问。
只是,芷兰如此,他心里却不痛快了。
他觉得,芷兰应该跟他闹。
就像汪雪一样。
每次他要回家,汪雪都会狠狠发一通脾气,然后说不想让他回。
芷兰却不。
这让沈文渊觉得,芷兰并不爱他。
想到这一点,沈文渊心里就不痛快。
尤其是在打听到,她那段时间经常出门散心,他觉得有猫腻,便悄悄跟了上去,发现她去的地方,竟是书肆。
而那个书肆掌柜,有个与芷兰年纪相仿的儿子。
两人面对面而坐,相聊甚欢。
他是她的夫君,她应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可此刻却对别的男人笑靥如花。
那一瞬间,他气冲脑门。
不过并未现身质问,而是阴沉着脸回了家,之后对芷兰的态度越发冷淡,甚至刻意在她面前提起汪雪的好。
他想看到芷兰痛苦、嫉妒,想证明她是在乎他的。
芷兰却依旧平静,只是眼神一日比一日平静。她不再主动与他说话,也不再踏足他的书房。
沈文渊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心里那股邪火却越烧越旺。
终于,在一次他故意留宿汪雪处数日未归后,芷兰主动来找他了。
她身着素净的衣裙,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沈郎,”
自汪雪出现,她就再也未曾这样唤过他。
他以为芷兰是在服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至今都难以忘记。
她说:“你我夫妻一场,缘分或许就到这里了。你若心悦汪姑娘,我便自请下堂,成全你们。”
沈文渊愣住了。
他预想中的哭闹,哀求,甚至指责都没有出现。
她竟然如此平静的要退出?
这种彻底的毫不在乎的放弃,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刺痛他。
一股混合着被轻视的恼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你休想!”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猛地抓住芷兰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去找那个书肆的穷酸小子?做梦!”
芷兰抬头看他。
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却不是他期待的痛苦或爱意,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疲惫与讥讽。
“沈郎,你心里既装着别人,又何必困着我?至于旁人……与你何干?”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去,透着决绝。
沈文渊呆立原地,心中那点因汪雪而起的激情,在芷兰的平静和那句“与你何干”面前,突然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可笑。
他开始烦躁,开始后悔,开始回想起芷兰温婉浅笑的模样,想起她默默为他打理好的一切。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天大的错误。
自己爱她,却不自知。
他疏远了汪雪,试图挽回芷兰。
他给她买最时兴的钗环,搜罗她可能喜欢的诗画,笨拙地找话与她闲聊。
可她看沈文渊的目光,再也没有光了。
她依然会对他笑,笑意却不到眼底;她依然会打理家务,却不再过问他的冷暖。
直到那天,芷兰提出想去城外静心庵小住几日,为早逝的母亲祈福。
沈文渊心中不安,却也想趁此缓和关系,便答应了。
还派了可靠的仆人随行。
他想着忙完这几日,就去静心庵陪她。
可就在第三日傍晚,他派去每日报信的小厮突然匆匆赶回,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冲进书房:“郎君,不好了!少夫人的马车,在回城的山道上,出事了!”
“说清楚!”
沈文渊怒喝。
“马儿突然受惊,车厢……车厢翻下了鹰嘴崖!”
“什么?!”
他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得粉碎,他豁然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崖太深了,雾气又重,小的们找了半天,只、只找到散架的车厢和马匹尸首,没没见到夫人……”
沈文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疯了一样冲出府门,骑上快马,不顾一切冲向城外的鹰嘴崖。
暮色四合,鹰嘴崖雾气弥漫,深不见底。
沈文渊跌跌撞撞冲到崖边,被几个家仆死死拽住。
他目眦欲裂地盯着那翻腾的雾气,嘶吼着芷兰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空谷回音和渐起的山风。
他甩开仆人,抢过火把,发疯般沿着陡峭湿滑的小径往下摸索,荆棘划破了衣袍和手掌也浑然不觉。
搜寻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官府的人也来了,悬绳下崖,最终只带回几片破碎的马车帷幔和一只芷兰常穿的绣鞋,鞋面上沾着暗褐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
崖底怪石嶙峋,水流湍急,尸骨无存的结论,冰冷地砸在沈文渊心头。
他拒绝相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悬下重赏,雇了更多人手,几乎要将鹰嘴崖翻过来,却依旧一无所获。
芷兰就像一滴水,彻底蒸发在了那片幽深的峡谷里。
巨大的悲痛和更巨大的悔恨将他彻底吞噬。
他闭门不出,不饮不食,眼前晃动的全是芷兰最后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和那句轻飘飘的“与你何干”。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是赌气,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心死之后的彻底放弃。
他亲手扼杀了她眼中曾经为他点亮的光,将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就在这时,那个自称“云游方士”的男人找上了门。
对方一身灰布道袍,面容平凡到放在人堆里根本不会注意到,唯有一双眼睛格外幽深。
他像是能看透人心,开口便道:“沈郎君是在寻人?寻一位……坠崖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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