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带着孩子，孤立无援。
夜风再度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她终于轻轻点头。
“……好，那就麻烦你了。”
她牵着小微，绕到后车门，拉开门，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扶上车，自己也随后坐了进去。
“谢谢蓝叔叔！”
小微一上车就甜甜地打招呼。
蓝若宸回头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他重新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轻声道：“我们出发了。”
夜色中，桑塔纳缓缓驶离大楼。
车轮碾过寂静的街道，留下一道淡淡的尾灯痕迹。
把母女俩安全送到巷口后，蓝若宸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下车帮她们打开车门，目送她们走进巷子。
确认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才缓缓关上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座。
他盯着前方漆黑的街道看了片刻，才调头，驶向市博物馆的方向。
那批画作还在等他去复检，今晚不能有丝毫差池。
巷子深处，叶辞霜从包里摸出钥匙，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的脆响。
就在她即将插进锁孔的瞬间。
“叶辞霜，你真了不起！”
一个沙哑而刺耳的声音突兀地从巷口传来。
她回头，心跳瞬间停滞。
黑暗中，一道人影慢悠悠地从巷口踱步而出。
她没有犹豫，立刻按下手中手电的开关。
一道雪白的光柱“唰”地射出，直直照在顾振兴的脸上。
强光骤然刺入双眼，那人猝不及防，痛得皱紧眉头，抬手挡在面前。“你干嘛！瞎了吗？快关掉！找死是不是！”
“顾振兴。”
“我早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将手电稳稳举着，光束始终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脸上。
“看来，你的耳朵不好使？还是根本就没打算听？”
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还是说，你的手指已经不疼了？”
顾振兴的脸在强光下扭曲了一下，下意识地动了动右手。
那几根曾经被硬生生打断过的手指。
至今仍时不时传来隐隐的酸痛，阴雨天时更是刺骨难忍。
他猛地收回手，怒视着她。
“你少拿那件事压我！那时候是意外！”
“意外？”
叶辞霜冷笑，声音陡然冷厉。
“你带人堵我，拿刀抵我脖子的时候，也是意外？”
她上前半步，目光如刀，逼视着他。
“顾振兴，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介意让你再去拘留所里住个十天半个月。”
“你是不是……又想进去了？”
顾振兴忽然转过身，面向站在一旁的小微，语气明显放软。
“小微，爸爸真知道错了……你帮爸爸，就让爸爸说话，好不好？只说两句话，行不行？”
叶辞霜静静地转过头，目光复杂地望向自己的女儿。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攥住了衣角，眼中掠过一丝紧张。
小微站在原地，小脸微微仰起。
她在老家的那些年，总是想念爸爸。
每当夜深人静，别的孩子说起爸爸带他们放风筝、买糖葫芦时。
她便悄悄躲进被窝里，偷偷地哭了好多次。
不是因为饿，不是因为冷，只是因为她没有爸爸。
别的孩子笑她是个“没爸的孩子”。
可后来，终于来到城里，终于见到了顾振兴。
她曾那样地亲他，那样地依赖他，以为日子会变好。
虽然顾振兴混账，一次次辜负母亲的付出，可他终究是她的父亲。
血缘这种东西，是生来就刻在骨头里的，割不断，甩不掉。
叶辞霜心里怕得厉害。
她最怕的，就是孩子突然开口，跪下来求她给那个男人一个机会。
她不想为难女儿。
可她也清楚，自己绝不可能再回头。
“妈，咱回屋吧！”
小微扬起那张稚气的小脸。
“天都黑透了，风也凉了！不值得！”
叶辞霜一怔。
她眼眶微微发酸，赶紧蹲下身，一把将小微搂进怀里。
“好，咱们回家，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她站起身，把小微护在身后，缓缓转头，冷冷地盯着顾振兴。
“你再靠近我们母女一步，我就大声喊有人耍流氓了，你信不信？整个小区都会听见！”
顾振兴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嗓门拔高。
“叶辞霜，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我把日子过得一团糟才满意吗？要不，我搬过来住，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孩子也需要个完整的家！”
他语气一转，竟又带上了几分虚伪的温情。
“咱们好好过日子，平日里我上班，我周末再去看秦云莉和孩子。她一个女人带着娃，日子太难了，我不去照应，心里过不去！”
叶辞霜听了，嗤笑一声。
“你还想两头都占着？一边想当丈夫，一边还想当情夫？脸可真够大的，顾振兴。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该由你一人占尽？”
顾振兴见她不为所动，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年我们拜过把子，发过誓要互相照应家人！照顾嫂子和孩子，是做兄弟的本分！是你心里狭隘，容不得他们，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不堪！”
“我狭隘？”
叶辞霜忽然笑了。
“你可真能给自己找借口，顾振兴。你背叛婚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什么叫本分？你在外面和那个女人搂搂抱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什么叫兄弟情义？现在倒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了？”
顾振兴皱起眉头，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觉得眼前的叶辞霜，跟从前那个温顺听话的妻子，完全不同了。
她变得强大，变得不再畏惧他。
“反正我现在回来，你也别再闹了！”
他强压着火气，脚步步步朝叶辞霜母女逼近。
“我都让步了，你还想怎样？难道非要我把秦云莉也接过来住，才肯满意？”
就在这时，叶辞霜嘴唇微动，突然低声一唤。
“黑猫，上！”
顾振兴一愣。
就听见一声“喵——”。
紧接着，一团毛茸茸的黑影直冲他脸上撞去。
他吓得猛地往后一退，脚下一滑。
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抬手一摸，指尖沾上了温热的血迹，心里更是惊慌失措。
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那只野猫双目发绿，龇牙咧嘴，扑上来死命抓他。
爪子又快又狠，一爪又一爪地往他脸上、手臂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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