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过没?”
林靳言站在她面前,随手将一副红色拳套扔了过来,拳套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入她手中。
“小时候在家里打过两下。”
萧玉希低头看着拳套,布料已经有些磨损,边缘泛白,但还结实。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牵着她一步步走向场馆正中间,脚下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每一步都带起细微的灰尘。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吊在半空、表面布满裂痕的沙袋。
“今晚就拿它出气。”
林靳言站在她身后,声音低而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打到你手软为止。”
萧玉希深吸一口气,将拳套仔细戴上,指节一节节绷紧,指骨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抬起右手,没有犹豫,一拳砸向沙袋。
沙袋只是轻轻晃了两圈,像喝醉了酒的人,摇摇晃晃地来回摆动,仿佛在嘲笑她的力道。
她咬了咬牙,再次挥拳。
砰!
这一声格外沉闷,震得她整条手臂都麻了一下。
可她忽然察觉,手心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击打填充了沙子的袋子,反而像是打在某种……
有弹性却又带着温度的东西上。
她停顿了一瞬,眼神微凝,随即第三拳再次落下,比前两拳更加狠厉。
这一次,沙袋竟猛地反弹回来,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让她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伸手,一把抱住了它,指尖触到的布料已经被汗水和某种湿冷的液体浸透。
她缓缓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靳言,声音压得极低:“里头……是啥?”
“人。”
林靳言懒洋洋地歪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椅上,指尖轻巧地转着一个空的啤酒罐。
那铝罐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冷光,一闪,又一闪,像某种危险的信号。
“继续。”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萧玉希的心脏猛地一缩,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名字——那些曾与她过去有关的人,那些在暗处操控命运的手。
她没开口,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转过身,拳头再度挥出,一拳,又一拳。
一拳比一拳更狠,一拳比一拳更用力。
她的肩膀开始发酸,手臂颤抖,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
直到她几乎站立不稳,双臂无力地垂下,才有工作人员走上来,用美工刀一刀划开沙袋外层破旧的帆布。
刹那间,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滚了出来,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每一声都带着血沫,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
一口鲜血喷出,夹着半颗断裂的牙齿,落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格外刺目。
萧玉希低头看着那张脸,瞳孔骤然收缩,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弹出——那张曾经温文尔雅、出现在校刊封面上的脸,如今却扭曲、肿胀,沾满血污。
“认出来了吧?”
林靳言从她身后缓缓走近,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搭在她头顶,声音轻得像在耳语。
“你怎么找到他的?”
萧玉希的声音僵硬,像是被冻住的河流,每一个字都艰难地挤出来。
“不难。”
林靳言淡淡道,目光依旧落在那蜷缩的男人身上,“查你入学那年,谁在管助学款的审批流程。名单一筛,就他。剩下的,不过是抓来,甩两个耳光的事。人啊,只要疼到一定程度,嘴就松了。”
“我给了他两条路。”
林靳言缓缓松开手臂,走到那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把当年的事全抖出去——包括他如何利用职权,把你那份助学金转给别的关系户,又如何在你申请复查时压下材料,连同他那张人人敬仰的‘师表’脸,一起烂在舆论里。”
“第二,来这儿当沙袋,挨打一天,谁也不说,谁也不问。”
“他选了第二条。”
林靳言轻笑一声,声音里没有温度。
这时,工作人员端来一盆冷水,面无表情地泼在男人脸上。
他猛地抽搐,吐出一大口带血的唾沫,眼睛艰难地睁开,视线模糊地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萧玉希身上。
他用尽力气,伸手一把扯住她的裙角,手指因为颤抖而几乎抓不牢布料,声音嘶哑、破碎:“求你……放过我……我闺女刚考上常春藤……她不知道这些事……求你……”
话音未落,林靳言已一步上前,右脚狠狠踩下,精准地压住他那只抓住裙角的手腕。
咔——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响起,像是枯枝被硬生生折断。
男人的惨叫瞬间撕裂了死寂,他仰头抽搐,冷汗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眼眶因剧痛而充血凸出。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从深处传来的一记重锤,清脆而刺耳,听得人牙根发酸,仿佛那痛楚也顺着耳膜传到了自己的骨头上。
“听见了吗,小瓷?”
他贴近她耳根低语,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烫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耳尖瞬间泛红。
“他比你更怕。”
他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却透着洞悉人心的冷意,“咱们这种没人护着的,反而最狠。没牵绊,没软肋,也不怕输。”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动作干脆利落。
两名黑衣男人立刻上前,架起瘫倒在地的校董,拖着他的身体迅速离开现场。
那人双腿无力地耷拉着,在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深褐色的血痕。
萧玉希蹲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那滩尚未干涸的鲜血,嘴唇微动,半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眼神空茫,却又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释然。
林靳言见状,轻轻伸出手臂,将她单薄的身子揽入怀中,手掌稳稳地环住她的腰。
“怕了?”
他低声问,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没。”
她摇摇头,声音很小,几乎被寂静吞噬,“就是……”她顿了顿,忽然将脸埋进他胸口,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要是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漾开细碎涟漪。
“谢谢你,林靳言。”
她闭着眼睛,喃喃道,“我真的没想过……你会为我做到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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