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爷爷！柳奶奶！”赵墨的声音裹在寒风里，又急又轻，怕喊得太响引来了路人，又怕慢了半分让二老走远。
老夫妇猛地顿住脚步，佝偻的身子缓缓转过来。
看清追上来的少年，老汉眯着昏花的眼打量半天，迟疑着开口：“你是....旭阳？”
“是我，我是旭阳。”赵墨上前一步接话道。
“旭阳！真的是你！”老婆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泪瞬间砸在他的手背上，“我的娃啊，可算找着你了！你姐姐她....她要不行了！”
老汉也红了眼，伸手拍了拍柳旭阳的肩膀，去年过年见他时还是个瘦小的少年，这一年竟蹿高了大半个头。这要是在外头遇见了，这一时半会还真不敢相见。
“村里都传，说烟儿在京城被人重伤，躺在驿馆没人管，官府贴了画像寻家属，我亲眼瞧了，那画像上的人，就是你姐姐啊！”
柳旭阳眉头微皱，姐姐曾经千叮万嘱千万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如今不仅国子监在传有女子重伤的事情，连远在柳家庄的柳爷爷都知道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迅速扫过巷口，见有个挑担的货郎远远走来，立刻扶着二老往街角的小馆去，“咱们进里面说，外面风大，也不安全。”
他特意选了最靠里的包间，反锁了门，才给二老各倒了杯滚烫的粗茶。
“暖和暖和手。”他把茶杯塞进老婆子冻得发紫的手里，“这消息，是村里谁先传起来的？有没有人特意跟你们提过我姐姐？”
“没有人告诉我们，是村里的人都在讨论，我无意间听见，然后回去告诉你柳爷爷的。”老婆子连忙开口道。
“我原本不相信，觉得这些都是空穴来风的事情，但是听他们描述的那么真，我又瞧瞧去了趟村长院子，结果看见好几个人正好在讨论烟儿的事情，还有一人拿着官府贴的画像，我一看就是你姐姐啊。”老汉满脸愁容。
柳旭阳心中咯噔一下，原本还心里存在侥幸，觉得是有人故意放出这消息来引诱他出现，可如今听柳爷爷这么一说，他顿时心里也没了底。
“姐姐的事情，你们没有去向其他人打听吧？”柳旭阳稳了稳心神问道。
“没有，没有，我们哪里敢随便去问，就怕引起了别人的怀疑，第一时间就想到来找你了，可到了国子监，守门的护卫却说没有这个人。”老汉还正想问怎么回事，刚刚柳旭阳明明是从国子监那个方向追了过来的。
“我是在国子监上学，只不过没用柳旭阳这个名字，具体的原因下次有机会再和您们详细说。”柳旭阳没有说的太具体。
“旭阳，这事情要不要和你母亲说声？”老婆子虽然知道柳旭阳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怕是也没解决的办法。
原来村里那些人一直以为柳旭阳五年前才三四岁，其实他那时都已经七八岁了，只是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身材十分矮小，所以很多人都以为那时的他才三四岁，直到这几年，柳烟儿不断的给他调理身子，这才恢复到和同龄人差不多的身高。
这也是为什么陆景明在初级班根本没有查到任何一个学生的信息可疑，而是柳旭阳一直呆在了中级班。
“这件事情我先去打探一下真实情况，您们也知道我姐姐的情况，我们不能随意暴露，至于母亲那里，等我这边确定了消息，我再衡量看是否告诉她。”
柳旭阳虽只有十二三岁，眉宇间却透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这份镇定，是五年间寄人篱下、隐姓埋名练出来的。
老夫妇对视一眼，眼底满是不舍与担忧，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回柳家庄。旭阳，你一个孩子在京城，万事当心，若是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忙的，哪怕是捎个口信，也一定要告诉我们俩！”
“放心吧。”柳旭阳从袖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老汉手里，“这里面是一些银子，您们等下就雇马车回去，越快回去越好。回去后关好院门，不管外面传什么，都别出门，也别接任何人的话。
老夫妇俩点了点头，见消息已经传送到，便相互扶持着离开了小馆。
而小馆内的柳旭阳陷入了沉思，他心中一方面焦急万一流言是真，姐姐真的重伤垂危，他若迟疑片刻，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一方面又担心是有人故意穿出来的流言，姐姐曾说过，背后有人护着他们，他能以“赵墨”的身份安稳待在国子监几年，全靠那人的权势，怎么会突然让人重伤？这会不会是冲着他来的陷阱？
两种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拉扯，最终，对姐姐的牵挂压过了一切。
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无论真假，他都要亲自去查个明白。
此时的京城，已近年关。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将街巷染成一片雪白，可即便天寒地冻，街上依旧人声鼎沸，百姓们顶着风雪购置年货，吆喝声、笑声混着风雪声，热闹非凡。
柳旭阳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往驿馆方向走去，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突兀。
驿馆外的告示栏前围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着那张“寻家属”的告示。
柳旭阳挤在人群外围，踮着脚尖望去，告示上的画像虽只是简笔勾勒，却精准地画出了姐姐的轮廓，尤其是那枚眼角的痣，他绝不会认错！
他心中一紧，此刻只有强烈的欲望想要进去看看，里面躺着的人是不是他姐姐，一阵寒风猛的吹过来，这才让他清醒了几分。
而此刻的不远处，一双眼睛从他出国子监那一刻起，便一直盯着他。
常胜不动声色地退到巷口，对身后的影卫低声吩咐：“继续跟着他，切记不可暴露行踪，看他接下来要去哪里。”
影卫躬身领命，隐入风雪中。
而常胜则转身，往逸王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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