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程之韵的胳膊,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有些发飘:“先生,你没跟老子开玩笑吧?只要有煤,那‘神仙油’就一直有?”
“千真万确。”程之韵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保持着镇定,“不过,这东西的提炼之法,有些复杂,也有些……味道。”
“味道算个屁!”霍靖猛地松开手,满不在乎地一挥,“只要能造出炉子,别说有点味道,就是把整个西山坡熏成茅厕,老子也认了!”
他这话粗俗不堪,周围的兵士们却都哄笑起来,刚刚还存在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的脸上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钱老头更是激动得老脸通红,他搓着手,像个急于求学的小徒弟,凑到程之韵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程先生!不,程大师!您就发话吧!要俺们怎么干,俺们就怎么干!这辈子能见识到这等神仙手艺,死也值了!”
“钱师傅言重了。”程之韵侧身避开他的大礼,扶住他,“我需要先建一个密闭的土窑,用以隔绝空气,干烧煤石。我们称这个过程为‘干馏’。”
“干馏?”钱老头和周围的匠人、将校们,又听到了一个全新的词汇,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没错。”程之韵耐心解释道,“煤石在密……”
她看着霍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种焦炭,比您见过的任何一种木炭火力都猛,而且几乎没有烟。用它来锻铁炼钢,您军中铁匠营的效率,至少能再翻一番。”
霍靖倒吸一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看向程之韵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看待能人异士来形容了,那简直是在看一尊行走的人形财神!
“建!立刻就建!”霍靖再也按捺不住,他扯着嗓子对霍启吼道,“霍启!把工兵营的人给老子全调过来!今天晚上谁也别睡了!按照程先生的吩咐,连夜给老子把那什么‘干馏窑’砌起来!”
“文珏!”他又转向顾文珏,“你负责总调度!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谁敢耽误程先生一息工夫,直接军法处置!”
“是!”霍启和顾文珏齐声应诺。
整个西山坡彻底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兵士们扛着木料,抬着石砖,在程之韵的亲自选址和规划下,开始挖掘地基,和泥砌墙。
程之韵画图纸,顾文珏则负责将她的意图,精准地传达给每一个工匠和士兵。夫妻二人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配合得天衣无缝。
霍靖叉着腰站在高处,看着这片喧腾的景象,只觉得胸中豪情万丈。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蜂窝煤炉从这里运出,送进南境的千家万户;无数的银钱粮草,像潮水般涌入抚远大营的府库。
这桩买卖,能让他霍靖的名字,刻在南境的青史上。
就在这片狂热的气氛达到顶峰之时,远处山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工地的喧嚣。
“报——!!”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一路冲到山坡下,翻身滚下马鞍,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就单膝跪地,高举着手中一卷明黄色的物事。
“大将军!京城急使!八百里加急!”
那斥候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唰”的一下,整个工地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霍靖脸上的狂喜笑容瞬间凝固,他眉头紧锁,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他身为封疆大吏,最忌讳的就是和京城来的信使打交道。尤其是这种阵仗的,十有八九没好事。
只见那斥候身后,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士正策马而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正五品内侍官服的中年太监,面色白净,神情倨傲。
那太监在马上看到霍靖,只是微微颔首,并不下马,尖着嗓子喊道:“抚远大将军霍靖,接旨!”
霍靖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甲,带着顾文珏和一众将校,跪倒在地。
“臣,霍靖,恭迎圣旨!”
那太监这才慢悠悠地从马上下来,身旁的小太监连忙递上拂尘。他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程氏之韵,贤良淑德,孝义可嘉。昔年顾丞相一案,朕心甚悯。今时过境迁,特恩准其携子还朝,入宫教习公主课业。另,罪臣之子顾文珏,流放期间,尚思报效,其心可勉。着其即刻返京,另有任用。”
“旨意下达之日,五日内启程,不得有误!钦此!”
冗长的圣旨念完,山坡下一片死寂。
还有顾文珏,一句“另有任用”,就要把他调回京城?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靖第一个没忍住,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疑和不甘:“公公!这……这是何意?文珏如今在军中身负要职,这炉子的事……”
“霍将军。”那宣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他,将圣旨合上,“咱家只是个传话的,圣意如何,可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您还是赶紧让顾将军准备准备,交接了手头的差事,好早日上路吧。”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跪在地上的顾文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轻蔑。
顾文珏全程一言不发,他只是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程之韵能感觉到,他跪在自己身边的身体,瞬间绷得像一块石头。
回京!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情!查清父亲和兄长的冤案,为顾家洗刷污名!
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用这种方式?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让他心乱如麻。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程之韵。
程之韵也正看着他。
她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失措,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当圣旨念出来的那一刻,她确实懵了一下。但下一秒,系统面板上那【一个月内,销售一百套炉具】的任务要求,就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皇帝的旨意,她无法违抗。
但她的任务,也必须完成!
五天!
只有五天时间!
“公公一路辛苦。”程之韵忽然站起身来,对着那太监福了一福。
她这一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身上。那太监也眯了眯眼,打量着这个姿态从容的女子。
“夫君奉旨回京,乃是天大的恩典。我们即刻便回去准备。”程之韵的声音不疾不徐,“只是,军中事务繁杂,夫君还需一两日交接。不知公公可否在抚远城中暂歇几日,待我们准备妥当,再一同上路?”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服从的态度,又合情合理地争取了时间。
那太监本想拿捏一番,但对上程之韵那双清澈坦然的眸子,又看了看旁边脸色黑如锅底,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霍靖,终究还是没敢把事情做绝。
“也罢。”他拂尘一甩,“咱家就在抚远驿馆,等你们五日。五日之后,必须启程!”
说完,他便带着人,径直往抚远城方向去了。
直到那队人马走远,霍靖才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脚踹在一旁的石头上,怒骂道:“他娘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京城里是哪个王八蛋,见不得老子发财!”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文珏这一走,这炉子……这‘神仙油’……这可怎么办?!这摊子谁来收拾?!”
“我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霍靖猛地顿住脚步,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父亲,你信我吗?”
霍靖看着他,喉结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信!”
“好。”霍启心里激动又自豪。
程之韵转过身,看向顾文珏,她的眼神明亮得惊人。
“夫君,我们只有五天时间。”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那还在冒着热气的干馏土窑地基,又指了指那座黑色的煤山。
“在我们走之前,我要你帮我,把这第一炉‘神仙油’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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