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晚绞尽脑汁搞钱的同时,白锦堂则在暗中悄悄取证。
而与此同时,漕运司徐评、牙庄司宋七,也同他互相引为知己,徐评想摆脱范应纯的胁迫,而宋七,则不想再为牙庄司为虎作伥。
陈学绎在来杭州调查时,曾找到白锦堂,希望得到杭州行会的支持,白锦堂一口应下,将自己所记的账册给陈学绎誊录了一份。
陈学绎便准备对杭州市舶司进行弹劾,为了不使东窗事发,陈学绎和白锦堂商议,先只交出白家的账册,其余商铺的记录,先隐藏起来,待市舶司一案合议时,再拿出来。
也因此,韩晚和郭琇一直以为,所谓的证据,只有白家,没有其他杭州的商铺。
陈学绎死了,为了不使徐评和宋七涉险,白锦堂决定另找机会,一举将事情捅出去。
市舶司韩晚令他运送细色纲入京时,他心中窃喜:机会来了。
白锦堂分别给徐评、宋七写信,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由徐评负责一路的漕运登记,而宋七,则在汴京,负责入城后的安排。
白锦堂决定利用细色纲,直接揭破韩晚和郭琇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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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你都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子宁非常担心,这几日一直反复问他这句话。
“子宁,你一向是最拿得稳的,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唠叨?”
“我……我有些不放心,这可是整整十船的……”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你去取纸笔来,我要给他写信,叫他尽快回家来。如果咱们一切顺利,就让他在家,等咱们回来过冬节。”
避开子宁担心的眼神,白锦堂接过笔墨,坐在桌前,给弟弟写信。
“信写好了,你让十七尽快给他送去。”白锦堂一面折信封,一面说,
“你和萧华同林叔一起走,我和牛二押着船队,咱们一月后在汴京城里见。这一去,船队的人怕是几个月不能回家,你记得给他们家里都送一些米面和衣服,先按半年的定量送去吧,免得到时不够,大家担心。”
“另外,咱们在杭州的茶园,我托了秦员外帮着打理,但是有些人,还是要你派人亲自去瞧的。东岭庄子的李婆婆、临溪塘的江伯、安丰茶园的尹婶、当涂茶庄的蔡伯。这些人,你都跟我去瞧过,还记得吗?”
子宁点了点头,仍然一脸担忧,“大公子,我……我有些怕,我怕我做不好……”
白锦堂抚一抚他的肩膀,“日子过得真快,子宁也已经长大了。你不要担心,这些事你都能做好,会做得比我好。”
“不,大公子,没有人比得上你……”
“你仔细听我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瞧,我才刚说你长大了,你又要哭,我只是说如果,又不是真的,”子宁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白锦堂只好帮他擦了擦,又温言继续道,
“你记着,我同你说的这些话,你一个字都不许让他知道。不管是细色纲的事,还是市舶司、转运使他们的事,还是,我为你和萧华安排的事。你答应我,不许告诉他。”
子宁哭着点了点头,哽咽着问,“如果……如果二公子问得急了呢?”
“那么,你就拿出二哥的款儿来,替我狠狠教训他。”白锦堂笑着对子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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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堂擅自修改了细色纲的货运物品。
也是他,将原本被韩晚放进去的笃耨香,又从细色纲里拿了出来。
整整十船的货物,全部被白锦堂掉了包,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货物,而是满满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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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你孩子还小,你可以不同我去……”
“大公子,这么多年,哪一次押送细色纲不是我牛二陪着你一起?这次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我。”
“你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
“大公子,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白锦堂本来想劝牛二回家,换个人来押运,但牛二抵死不肯,一定要陪他一起走。
“我要你帮我,将箱子里填满沙土。”
“什么?”牛二惊得跳了起来,“大公子,这……这可都是细色纲啊,你……你疯了。”
“你听我说,想要将市舶司的罪定死,这是最好的机会,他们欺负我们这么多年,这一次,将十船细色纲变成沙土,也不算委屈了他们。”白锦堂唇边含了笑,狠声道,
“一路上,漕运司的徐粮道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拆箱检查,我们只需要按时入京。到了汴京,牙庄司的宋七负责点检,我同他说好,咱们进城之后动手。”
牛二认真地听了,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这件事他亲自来做。
“还有,我要你死死守着这个秘密,除了家里的子宁和萧华,连林叔、孙伯,他们谁都不能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大公子……”
“你听我说完……如果我不在了,他来找你,你就告诉他:细色纲的货没有问题,咱们一路上都盯得紧,我们家没有偷过一分一毫的货物。你记住了?”
牛二的眼泪顺着脸流了下来,哽咽着点了点头。
“如果我不在了,你也不要怕,子宁和萧华会照顾你和你家里人。若是有一天,开封府的缉司官来,你就陪着子宁,去告诉他们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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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吗?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
“大公子放心,这一招,以前在海贼的船上瞧见过,他们就是用这个法子逃避官府的追捕。”
牛二悄悄给白锦堂演示了几次,又仔细计算了汴京河道的运输时间,
“每条船上,都是我安排的人,大公子放心,不会有问题。我们进了京,就可以动手了。”
“你告诉大家,切记,一定要等排岸司的人瞧过了箱子,咱们再动手,千万不要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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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过去了,白家船队进京。
白锦堂眼看着东排岸司的人检查完箱子,又加盖了文书。他示意下人递了一个钱袋给对方,又瞧着袋家们将一箱一箱货物从大船搬到小船上。
宋七带着牙庄司的几个牙人等在一旁,有牙人想上前查验时,被宋七呵斥,“东排岸司的人才检查完,咱们还多什么手?这么多船,走到天黑都走不完,还不赶紧放行。”
趁无人注意,宋七和白锦堂互相看了一眼,白锦堂向他默默点了点头。
看着白家船队走得远了,宋七才转身回到牙庄司,向司官提交了自己的休沐书。
他回家收拾好东西,连夜带着娘子到郊外庄子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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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司的文书呢?”
“急什么?这不是就在这里。”徐评听见禁卫军的人在问,有些不耐烦,向地上吐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文书,递了过去。
“一路的漕运都是齐的,所有花押文书都在这里了。”
禁卫军的人赶着车向皇城去了,徐评和白锦堂站在岸边,两个人看着车队和远处的皇城。
“我这也就回去了,这一路着实是累了,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怕是这一晚上都不得闲。”
“我明日便去看你。”
“午后。”
“好,我午后必到。”
夕阳下,晚霞铺满了天空,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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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堂明知自己此去恐难逃一劫,但看到商人已被压制得无路可走,百姓也无法再生存下去,他便明白了,若不反抗,便是死路一条。
既如此,不如奋力一博。
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努力等来的机会,竟也是自己生命的终点。
细色纲,就是死神向他敲响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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