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只觉脑中轰地一声，似乎是被炸开了一般，他疑惑着问十三，
“他人究竟在哪里？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何只有衣物？却没有遗骸？”
十三的声音有点发抖，呜咽着哭道，
“缉司知道，冲霄楼上尽是铜网阵，那铜网上布满了钢刀利刃，缉司探过冲霄楼也是见过的。你最清楚，人掉下去，连着被十几重的钢刀利刃冲击，哪里还有命活？人早成了一团碎肉，骨头都碎了，如何还能有遗骸留下？”
萧华第一次听到铜网阵，他忍不住将展昭拉过来，质问道，
“铜网阵？那是什么东西？你居然也见过？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提过？为什么他要自己去？”
一连串的质问，将展昭一时问愣住了，他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说话啊！”萧华急了，忍不住向他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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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想到铜网阵下的惨状，十七在一旁忍不住大哭，十三也哭起来，断断续续说道，
“我家公子尸骨无存，连衣服也成了碎片。他早已不成人形，血肉模糊成一片，我们实在无法收拾，便只能将他的衣服取回。”
展昭还没反应过来，萧华已冲过去，一把揪住十三，骂道，“什么不成人形，尸骨无存？便是骨头，你也要把他给我带回来。”
十三哭着，甩开萧华的手，
“三哥，你又没有瞧见那铜网阵，公子好可怜，他是被人硬生生给推下去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全身早被钢刀刺穿了，他……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倒在地上，手里仍紧紧抱着那个坛子，他哆嗦着打开坛子，捧到萧华面前，
“只有这个，我只带回了这个……三哥，他不在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瞧见那一团血肉时，十七当时就晕了过去，我只能一边哭一边收拾，可不管怎么拼，也拼不回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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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脑中嗡嗡地响，十三的哭声，萧华的骂声，似乎时近时远。
他用力摇一摇头，又拿起坛中的衣服碎片，若是十三不说，谁也看不出这是衣服，瞧着只不过一团碎布，上面沾满了鲜血，只有花样图纹勉强能够辩认出，似乎正是白玉堂那一件。
展昭把这些碎布拿在手里，他仔细地辩认，确定了这就是白玉堂的衣服。
展昭将它放在鼻下用力闻了闻，却似乎只有浓浓的血腥味，除此之外，什么都闻不出来。
他不信，于是抱着这团碎布，努力地闻了又闻，他想找柏叶的味道。
白玉堂极喜欢柏叶的味道，他日常在家用柏叶沐洗，他的衣服也是用柏叶清洗的，所以，他的衣服上经常会带着柏叶的味道。
展昭努力地抽着鼻子，但始终，只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展昭几近绝望，他认出了这是白玉堂的衣服，却又闻不出他的味道，他有些要发疯。
只听砰地一声，萧华已经把十三抱回来的坛子摔碎了，骂道，
“尸骨都没有了，还要这劳什子做甚么？你去，你去把他给我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看见他才作得数。”
十三哭道，“这些便是公子的全部了，我便是捧了那团血乎乎的东西回来，你也不会认得是他了，我们谁都认不出他了。”
说着，他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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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仍不信白玉堂就这样没了，但他看着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团碎布，上面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他不敢相信，这是白玉堂最后留下的东西。
周围的声音，仿佛是飘在很远的地方，非常不真实。
突然，萧华的脸出现在面前，他抱着展昭的肩膀，用力晃了几下，喝道，
“你快说，你见过那冲霄楼，他是不是真的像十三说的那样？有这么多鬼东西？”
“是，那是一座九层高塔……”展昭咬着牙，努力想让自己恢复平静，但越想到冲霄楼和密密麻麻的铜网阵，他就越说不下去，
“那塔是应五行八卦之术建的，是他带我进去的，走的是坎门……”
“还有呢？”萧华恶狠狠地问，他的眼睛通红，泪早流了一脸，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还有……塔内布满了钢丝，有成百上千根，上面还有许多利刃……”
“你能不能清醒点！还有什么？”萧华怒喝，一把将展昭推到地上。
“每一层都置有铜铃和机关……他本想摸上去，被我拉住了……我看到那些机关时就明白，这是陷阱，只要踏错一个，都会掉到铜网阵里……”
“你明知是陷阱，你居然还让他自己上去，你为什么没盯住他。”萧华忍不住重重打了他一拳。
“我们去过两次，我本意是要城里牵制住襄阳王。明知是陷阱，怎么可能会让他自己进去？他一再答应我，绝对不会自己去那个地方，定是有人将他引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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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华不听，更接受不了白玉堂身亡的事实。
展昭却不再理会萧华，他站起来，急急地想要出去。他仍不相信十三所说的一切，口中不自觉地喃喃说道，“备马，备马，我要到襄阳去。”
青舒想要在一旁拉住他，没想到展昭力大，竟将青舒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十三赶忙跑过去扶起她来，只听萧华在一旁骂道，“你干甚么？这是要发什么疯？”
展昭回头指着十三，向萧华大声喊道，
“你真信他这一套这鬼话？我不信。他亲口说，会在襄阳好好儿地呆着，他会藏起来，决不会自己一个人到冲霄楼里去的。你信不信，他一定还在襄阳。”
萧华还未及答话，十三跑过去拉住了展昭，哭道，
“缉司不必去了，我们离开时，冲霄楼已被信阳军拆得只剩几根破木头，现在什么都剩不下了。连襄阳王府都被封了起来，驻军守在外面，那里面再没有一个人。连塔里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碎尸，也早被收殓了。公子他不在那里，他早不在了，他已不在这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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