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什么秘密。”
吟霜脸上血色褪尽，但仍在强撑。
唐清羽知道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作为一名法医，她注意到吟霜跪地时骨盆异样，姿态微有前倾……
她手指向吟霜腹部：“吟霜，你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
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唐清羽话音刚落，吟霜整个人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小腹，眼中满是惊恐。
皇帝冷眼一扫王瑄：“去传太医院胡瑾过来。”
王瑄立刻吩咐下去。
不多时，太医院院判胡瑾匆匆赶来。朝皇帝躬身行礼后，不敢迟疑，立刻捉起吟霜的手把脉。
指尖刚搭上腕部片刻，胡太医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禀陛下，这位姑娘确实已有了三个月身孕！”
“好一个秽乱宫闱的贱婢！”皇帝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哐当作响，“朕南巡这几个月，内宫之中，竟有人胆敢淫乱宫闱！大胆贱婢！说，与你苟合的是谁？”
吟霜只是拼命摇头，哭得涕泪横流，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皇帝见她拒不招供，怒火更盛，对殿外侍卫厉声喝道：“来人，去慎刑司把十二道刑具都抬过来！”
他逼视吟霜，冷冷说道，“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慎刑司的刑具硬！”
很快，几名壮硕的侍卫抬着十二道森然的刑具进殿——带着尖刺的铁指夹、染着暗红血迹的拶刑板、还有沉重的钢钉压腿石……
刑具上尚未干涸的血腥气弥漫开来，让本就肃杀的大堂更添几分恐怖。
侍卫上前，手中拿着的夹指刑具咔咔作响。
“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皇帝看着吟霜，眼中浮现杀意，“说还是不说？”
吟霜面对刑具，尽管因为恐惧的本能浑身打颤，却依旧咬紧牙关，咬唇不语。
皇帝拧眉：“用刑！”
她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衣衫，却仍不肯吐露实情。
皇帝面无表情：“继续！”
侍卫将第一道刑具撤去，再将第二副拶子套上吟霜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十指。
随着一声令下，两侧侍卫毫不容情，再次发力收紧。
坚硬的木棍狠狠压迫着已然碎裂的指节，只听一阵细微的脆响，十个指甲盖当即崩裂脱落。
她身躯剧颤，本能的弹起，又被身后侍卫的铁掌死死摁住肩头，硬生生压回刑凳，动弹不得。
吟霜身受三道酷刑，已是奄奄一息，却依旧死死咬着嘴唇，愣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皇帝看着脚下受刑之人，不由自主蹙眉。
慎刑司的酷刑，就算是铁血男儿也未必受的住，何况是一个弱女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支撑下去。
他盯着气息奄奄的吟霜，眼神波动，似乎是动了恻隐之心。
“吟霜，你若从实招来，朕可以留你一个全尸，也不会诛你九族。”
唐清羽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不招，现在就得死在刑具上，血肉模糊，尸身残破，连入殓都难。
招了，也不过是“留个全尸”——意思是你死法可以体面点，但必须死。
皇帝根本没打算饶过吟霜。唯一的恩惠是，可以放过她的家人。
唐清羽第一次切身体验到帝王家的残酷和冷血。
裴青云先前还战战兢兢，但看到吟霜死不招认，终于放下心头巨石。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吟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他上前一步，躬身对皇帝道：“陛下，这个婢女性情顽劣倔强，看来并非短时间内能撬开嘴。不如先将她关入大理寺天牢，容臣细细审问，臣必能查出幕后主使，给陛下一个交代！”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煜却在此刻突然开口：“裴大人倒是懂得审时度势。只是这人若进了大理寺的天牢，只怕等不到裴大人审问，就会‘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戕’了吧？”
一句话精准戳中裴青云的心思，他脸色瞬间涨红，急忙辩解：“睿王这是何意？臣一心为国为民，岂会行此龌龊之事！王爷可不要血口喷人！”
萧煜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皇帝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地上血肉模糊、气息奄奄的吟霜，又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裴青云，最终沉声开口：“裴青云！”
“臣在！”
裴青云连忙跪下听旨。
“贵妃一案，你身为大理寺卿，贪功渎职，草率结案，险些冤枉睿王，酿成大错！”
接着，皇帝看了看萧煜，话锋一转，“即日起，贵妃被害一案，全权移交睿王查验！裴青云，朕念在你往日的功绩，暂留你大理寺卿之职，协助睿王查案，戴罪立功！若再出半分差错，朕绝不轻饶！”
站在一旁的唐清羽听得真切，心头不由一沉。
皇帝只轻飘飘给裴青云定了个“贪功渎职”的罪名，对那最要命的“构陷亲王”之罪，竟是只字未提。
若真以构陷亲王论处，裴青云项上人头定然不保，甚至可能挖出萝卜带出坑。
皇帝为了皇室颜面和朝局稳定，终究还是选择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案子背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萧煜闻言，眼底寒意一闪而逝，却并未多言。
皇帝有意袒护，他心知肚明，但此刻绝非硬碰之时。
他利落躬身，声音沉稳听不出半点情绪：“臣弟领旨。”
话音微顿，他似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臣弟尚有一个不情之请。前仵作唐如海蒙冤入狱，受尽苦楚，恳请皇兄念其无辜，一并赦免。”
皇帝轩眉，似乎第一次听到唐如海这个名字。
一直垂首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王瑄立刻上前半步，恰到好处的提醒：“回陛下，唐如海正是这位唐小仵作的父亲。”
他一边解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唐清羽。
皇帝闻言，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唐清羽，目光带着审视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沉默片刻后，却并未立刻应允。
“赦免唐如海之事，倒是不急。待真凶伏法，案情大白之日，再放不迟。”皇帝再度转向裴青云，面色一沉，“裴青云，唐如海暂押你大理寺牢中。给朕听好了，此人若再有半分闪失，你便自己摘了顶上乌纱，滚去慎刑司领罪！”
见皇帝有心袒护自己，裴青云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躬身应诺：“臣谨遵圣意！陛下放心，臣必定派人十二个时辰严加看守！若出半点差池，臣提头来见！”
唐清羽闻言，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立刻向皇帝叩首谢恩。
起身时，她转向萧煜，唇角微扬，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然而，萧煜却视若无睹，并未回应她的目光。
他径直走向吟霜，对候命的侍卫冷声下令：“将人犯押回睿王府，交由管事李源安置。告诉他，务必加派双倍人手，给本王严密看押！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胆敢靠近人犯，格杀勿论！”
“是！”
两名侍卫领命，将吟霜拽起拖行，她双腿鲜血再度涌出，拖出长长一道红痕。
裴青云睨了一眼吟霜，突然追了上去拦在她面前，一只手紧握住她的肩膀。
“吟霜，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你可要好自为之。”
吟霜半阖的眼睛突然睁大，死死盯着裴青云，嘴唇剧烈颤抖，仿佛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
萧煜剑眉微蹙，冷声催促侍卫：“立刻带走！”
侍卫不敢耽搁，迅速抬着吟霜离开。
唐清羽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头隐隐担忧。
被带入睿王府的吟霜，真的就安全了吗？
裴青云对吟霜说的话，似乎另有深意。
那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又会使出怎样卑劣的手段来阻止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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